“爹爹,”李奭把由于赵登的启发而想到的忧虑跟李处温说了一遍,用的当然是他自己的语言:“你看眼下这流言到底是无风起浪,还是有人暗中使坏?”
李处温左思右想,问道:“你这些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孩儿有个门客叫赵登,是帮我们在南京买地的一个汉儿!这些话是他来跟我说。后来我又派人四处去打听,坊间果然流言甚多。”
李处温哼了一声道:“奭儿!你好糊涂!这种大事,怎能光凭几个家人门客道听途说!”
李奭愣了一下问道:“那该如何?”
李处温道:“你马上去禁卫局,让他们发派人手打探这事到底从哪里传出来的!”
李奭道:“禁卫局?那不是萧昂该管的么?”萧昂却是北枢密使萧奉先之子。
李处温点头道:“就是因为是萧昂该管,所以才让你去!”
李奭醒悟过来,知道他老爹不敢独立去查这件事情,要让萧昂去承担责任,便道:“孩儿明白了。”
这个萧昂正是当初汉部千里远遁时曾被萧铁奴利用的那个败家子!他在大漠南北闯下那么大的祸事,不但旗下数千宫帐军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打得落花流水,而且还把刚刚投诚的乌古部弄得天翻地覆。但只因有个王爷老爹罩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没有受到任何处分,反而一路升官发财,好不得意。
父交父,子交子,萧奉先和李处温狼狈为奸,萧昂也和李奭臭味相投,这时听了李奭的话,马上吩咐手下去打听清楚。他的手下办事倒也“神速”,没多久就来回禀:“中京这边的流言,都是从几家酒楼、琉璃店、蔗糖店、茶坊传出。但那里的人也是听几个客人说起。”
萧昂问有没有查到在这些店面楼坊散播谣言的人,手下回答道:“这些店坊的小二、伙计异口同声,都说是几个兵勇模样的人。”
“兵勇?”
“是,好像是从北边来的。我们再查却查不到这些兵勇到哪里去了。”
萧昂对这些平素懒散惯了的属下这么快就打听到的消息竟没半分疑惑,打发了手下,和李奭对视一眼,说道:“这事看来有些蹊跷!”
李奭道:“我先回家和家父禀告,你也回去和相爷说知。”
两个二世祖告别后,李奭便回家跟李处温说明经过,李处温道:“看来散播谣言的人,不是耶律余睹,就是女真了!”
李奭道:“女真人为什么要散播对敖鲁斡(晋王)有利的谣言?再说,女真要入境哪有那么容易!”
李处温道:“也是!哼,若真是耶律余睹干的,那他可真是居心叵测了。”
李奭问:“这事爹爹你要不要和萧相说?”
李处温道:“当然要!他儿子既然已经知道这事,我们若不主动去说,未免显得不够忠诚!”
李奭道:“但万一……万一萧相和耶律余睹那厮起了冲突,我们可怎么是好?难道真把耶律余睹那厮杀了?现在我们是靠他在抵挡女真人啊。”
李处温笑道:“你这便不懂了,且不说没有耶律余睹女真人未必便能打到这里来,就算女真人把大辽给灭了,我们也不怕。”
李奭奇道:“爹爹,这是什么道理?”
李处温道:“女真人是一群蛮子,他们就是得了江山百姓,总也得有人来替他们治理啊!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便在破城之前向大金投效就是了,伺候契丹主子和伺候女真主子,又有什么区别?”
李奭连声称是,李处温又道:“但耶律余睹又不同了,这人若是得势,我们父子俩别说官位身家,就是性命也难保!所以宁可把这大辽江山送给大金或大宋,也决不能让晋王得势登基!哼!其实这次的事情查不查都无所谓,不管这事是不是耶律余睹做的,只要国人有拥护敖鲁斡(晋王)之心,这耶律余睹便不能不除!”
李处温第二日来见萧奉先,他来到萧府时,萧奉先正发脾气,重重一拳将一张纸砸在桌上。李处温上前寒暄,问萧奉先何事发火。萧奉先黑着脸不答,李处温向那张裂了的纸慢慢伸出手去,见萧奉先没有阻止的意思,便拿起来一看,却是一首诗:“丞相来朝剑佩鸣,千官侧目寂无声。养成外患嗟何及!祸尽忠臣罚不明。亲戚并居藩屏位,私门潜蓄爪牙兵。可怜往代秦天子,犹向宫中望太平。”
李处温大惊道:“这……谁这么大胆!这分明是讽刺……不!侮蔑萧相啊!”
萧奉先怒道:“除了那个贱人,还能有谁?”
李处温更是惊讶:“文妃娘娘?”
李处温所说的“文妃娘娘”,正是耶律余睹的妻姨,和萧奉先的妹妹元妃在后宫素来誓不两立。而文妃所生的晋王耶律敖鲁斡更是萧奉先的心头大患!这个国舅可是天天盼着他那两个外甥秦王或许王能登基的,但大辽上下却个个看好晋王,如何叫他不嫉恨?
萧奉先道:“她自己悄悄写了便罢,最可恼是让人到处张贴传抄,如今中京城内,不知道这几句狗屁不通的诗的只怕没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