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京里还有些微凉,一辆驴车慢悠悠地沿着琉璃厂大街往北走,刘壬坐在车里不断嘀咕着,车子走得太快,坐他身边的药童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说:“师父您要真不想去,那就甭去了,说起来那八条胡同的傻子,都治了好些年,也不见有半点起色,先前不到不进药了嘛,怎么今儿个又下帖来请。”
被说的刘壬忍不住冲口而出就说:“要八条胡同真的是为了霍辛的病来请,你师父我至于愁成这样吗?”这话语里的负气,叫药童听得大为不解,只是刘壬说完这话后,即刻就为自己说漏嘴懊恼,药童就是看不惯刘壬这副受气样,便再唠叨起刘壬。
驴车才进八条胡同,便有侍卫过来请刘壬下车,药童陪刘壬来过好几次八条胡同,就不曾见过这阵仗,跟着刘壬下了车后,怯生生地跟在刘壬身后,全然没了刚才在车里的气势。
药童被带去给住在西屋霍辛诊脉,刘壬则被请进了主屋。刘壬入屋后,胤禛便从右稍间里出了来。刘壬因为心中有鬼,只略一站定便忙向胤禛请安。
胤禛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刘御医不必多礼。”说完再摆手让刘壬坐。刘壬哪敢先坐,直等到胤禛在上首坐落,自己才捡了个下首的位置坐下,不过坐也不过坐了半边屁股。
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落得胤禛眼里,更是显得他心中有鬼。胤祯这几日愁眉不展,虽然尽力掩饰,可还是瞒不过无日不见的兄长们,胤禌和胤祥旁推侧敲问过胤祯好几回,胤祯都推说只是照顾小阿哥太累。
小阿哥出生这几个月来,其生母因早产,身体一直没有恢复过来,胤祯的嫡妻完颜氏,又连月大病,无法照顾孩子,所以小阿哥一直被胤祯留在房中亲自照料,此事除了与胤祯有关系的几宫,对胤祯稍有体谅外,在宫内各处皆引为笑谈。
德妃不忍心见小儿子沦为笑柄,曾有想过把小阿哥接进自己宫里照料,还通过皇贵妃佟佳氏向仁宪皇太后婉转提过,仁宪皇太后都已默许的情况下,被胤祯给拒了,德妃为此还气了胤祯很长一段时间,却不知胤祯有不能让小阿哥离开身边的苦衷。
因为有了这些种种,当胤祯说自己是因为照顾小阿哥太累时,任是平时最能从胤祯口里挖出话的胤祥,也都不忍心再逼问胤祯下去,眼看胤祯一日日憔悴下去,而两个弟弟都没办法从胤祯口中挖出句话,胤禛想到自从上年索额图伏罪,在胤禛的刻意回护下,胤祯一直没在涉足前朝事务,只安心留在书房里读书,所以如今能叫胤祯如此忧愁,惟有小阿哥的病情,而小阿哥的病一直是刘壬在照料,胤禛想问出个究竟,当然也就找上刘壬。
“如今小阿哥的身体究竟如何了?”胤禛原就不怒自威,这时冷冷一问,好看的小说:。把原就已很紧张的刘壬,吓得当下从官帽椅上滚落地上,伏倒在地就道:“老朽不敢有所隐瞒,小阿哥他真的只是先天不足,才会如此赢弱,四爷明察。”
刘壬这话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也让一下让胤禛抓住了重点,难道说弟弟的小阿哥除了先天不足,还有其他病因才导致身体赢弱?胤禛并无追问,而是默不作声地盯着刘壬,跪在地上的刘壬虽没被逼问,可被胤禛无声的目光盯着,却是比被逼问更叫他难受。
“小阿哥他是中了毒。”刘壬咬了咬牙道,他知道如果今天不交代出些话来,胤禛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事到如今他不得交代,当然他也不敢把飞来峰那夜的真相说出来,惟有单挑出小阿哥那段来说。
“什么中了毒!”胤禛惊讶得一下站了起来,他想过无数中原因,可万万没料到,小阿哥竟是中了毒。
“中的是何毒?到底是谁下的手?这些可有查出!”胤禛接连问道,并且再一深想,马上再问道:“除了小阿哥中毒,那十四弟家中可还有人被下了毒!”这话说到最后,胤禛的尾音都开始有些抖了。
刘壬知道胤禛这是在问胤祯是否也了中毒,刘壬哪敢讲实话,低头望着地上,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说道:“只有小阿哥中了毒。”
胤禛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重新坐下,又让刘壬起身说话,语带忧虑问刘壬道:“对小阿哥身上的毒,你可有把握解开?”
刘壬迟疑了下,最后还实话答胤禛说:“小阿哥毒中已深,只怕此生都无法解开。”听刘壬说到这里,胤禛的脸色铁青,左手拳头紧握,如此盛怒的样子,叫刘壬看得惊心,心底更是在暗叹,若将来有那么一日,胤禛知道胤祯父子所受的罪,全是因为自己,眼前这位冷面王爷会何等自责,当日胤祯的选择虽是无奈,可也实在是个下策,到如今眼前这个死局,可以说完全是主子胤祯咎由自取,只是可怜了那刚出世的小阿哥。
“难道就真的没有解毒的办法了吗?”胤禛不死心地问道。
斟酌了下措辞,刘壬才慢慢道:“小阿哥身上的毒,虽已无药可解,但只要调理得宜,小阿哥当性命无忧,只是此生都不能断药。”
“这些话你可告诉过你主子?”胤禛叹了口气问,知道小阿哥可保性命,胤禛无疑松了口气,可当想到此时不过五个月大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