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是一间很小众的餐厅，因规模不大，但收费高而闻名。
当然，收费高是有原因的，因为情调实在不错。
杜嫣然踏进餐厅的时候，因为陡然的昏暗，有点视线真空。整个餐厅，只有大厅的中央摆放着一张餐桌。
而唯一的光源，就是餐桌上的烛光。
这就是传说中最浪漫的“烛光晚餐”吗？
侍者们流水似地上了餐，很有眼色地退得一干二净。
偌大的餐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杜嫣然转头四顾，疑惑地问：“这间餐厅的生意，似乎不怎么样……”
汤沐臣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生意很好，如果不预订，基本上是没有位置的。”
“是吗？”杜嫣然看了又看，他们确实是这间餐厅唯二的顾客，连个左邻右舍都没有。除非她的视力变成了零点零零一，才会看不到餐厅里的客人。
“今天是包场！”汤沐臣没好气地说。
“为什么？”杜嫣然不解，“你喜欢安静地用餐吗？我觉得如果独自用餐的话，胃口会打折。”
汤沐臣恨恨地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小提琴声悠扬地响起。一束红色的玫瑰，伴随着餐车一起被推出来。
杜嫣然瞪视着红玫瑰，疑惑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们认识三周年吗？我好像记得不是这个季节啊……”
“不是非要某个特定的日子才能送你红玫瑰。”汤牧臣觉得精心布置的夜晚，很可能因为某个女人的不解风情而完全泡汤。
他简直想要仰天大吼，也许只有云知道，他是头一次为约会这么上心，而不是假手于秘书和助理的安排。可是得到的效果，似乎完全与预料之中的相反啊！
预料中的反应，分明应该是杜嫣然眼泪汪汪，满脸感动，然后扑到他的怀里，甚至于放开一向的羞涩，送上她的香吻吗？
为什么每每剧本到了杜嫣然这里，就会跑调跑到没边没沿？她一脸懵懂的样子，简直是无辜到了极点。
杜嫣然低下头，轻轻咬住唇。她懂得红玫瑰的花语，可是作为送花人，恐怕并不尊重玫瑰花语吧？不知道，这是他送出的第几束玫瑰？
她有些茫然，胸口忽然像是被抽去了空气，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没有女人不喜欢浪漫，也没有女人会不向往浪漫。天底下，不会再有比女人更加感性的动物，她们会因为五个便士买一夜月光，而身心相许。
可是，这样的浪漫，杜嫣然觉得不真实。就像是灰姑娘，忽然间华丽变身，可是在十二点以后，又会原形毕露，穿着破衣服，尘满面，鬓散乱。
“不喜欢玫瑰吗？”汤牧臣郁闷地问。
“嗯，还好，只是觉得玫瑰这种花，长得太艳，不太适合我。”杜嫣然勉强微笑，但还是顺从地从他的手里接过了花束。在记忆里，这是他送她的第一束花，。
“我倒觉得你和玫瑰有相当大的共同点。”汤牧臣冷哼。
“哦？”杜嫣然意外地抬头看向他。
“长着一张好皮囊，可是浑身带着刺。”汤牧臣笑谑。
杜嫣然眨了眨眼睛：“也许我可以当作是一句恭维？”
看着她调皮的神色，汤牧臣终于觉得，这束玫瑰总算还多少有点用处。至少，惹她灿然笑靥，简直千金难买。
小提琴手仍然在忠实地拉着缠绵的曲调，今夜月光分外明。透过玻璃窗，落在她的侧脸上，看在汤牧臣的眼里，竟仿佛是一个出浴的美人。眼角的笑意里，分明还蕴含着两分初秋霜般的清冷。
汤牧臣隐隐有些明白，她的忧伤缘于何处。或许有三分之一的原因，是自己附加给她的。
只是看着她姣好的面庞，他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有些时候，即使善意的欺骗，也是一种伤害。他知道她想要的东西，他给予不了，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那样的执念，想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他可以给她宠爱，可以给她财富，却唯独无法给她那个身份。
哪怕他对着刘苜若的时候，想到的仍是她的倩影，但是他能够掂量得出轻与重。他需要汤氏，给母亲一个说法。
“就算长着刺，也刺不破你比城墙更厚的脸皮。”杜嫣然恨恨地咕哝了一句。
“还好，你不会抱着城墙亲吻。”汤牧臣却没有生气，唇角仍然噙着微笑。
菜色一道道端上来，虽然是中式的菜肴，却做得比西餐还要精致。每一道菜都被装在优雅的瓷器，诱惑着她的味蕾。
高强度的工作，早已把她胃部的食物都消化殆尽，看到色香俱全的食物，她忍不住咽了一声唾沫，然后抬眸看了他一眼，正襟危坐：“可以开动了吗？”
“知道你饿坏了，吃吧！”汤牧臣失笑。
看着眼前的女人虽然竭力保持优雅的进餐礼仪，但速度绝对不慢地向着眼前的菜肴进攻，他知道，想从她嘴里听到甜言蜜语，似乎只是一个不太可能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