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嫣然趿上自己的拖鞋,沉默地洗澡,换上睡衣,拿了一个垫笔记本的冰袋,往脸上一盖,就身手利落地躺进了被窝。
汤牧臣在客厅里发了半天呆,追到房门口,看到床头灯调得很暗,而被子里的那个人明显在装睡。
他们刚才明明很和谐,怎么转个身就变脸?
“杜嫣然!”他怒喝一声,“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啊,是了。
杜嫣然慢吞吞地起身,当年,她签下的那份合约,别提有多么不平等了。说是情人,其实她情人、佣人、秘书,身兼三职。
所以毕业以后,虽然如他所愿进了汤氏集团,却怎么也不肯进秘书室。她宁可当行政部的文员,在大办公室里迁延度日。
三年来,她做够他的秘书了。
“你要什么?”她的眼睛仍然肿得厉害,虽然勉力睁大,看起来却还是只有一条不算太大的缝。
“我……”汤牧臣一时想不起来,眨巴了一下眼睛,才勉强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你去替我倒杯水来,要温的。”
饮水机不就在他的手边吗?
杜嫣然用看白痴的眼睛看向他,汤牧臣恼羞成怒:“我就是要你倒!我花的钱,包括了这项服务。”
这话……似乎也说得有理。
如果换到平时,也许她会打趣两句,才乖乖地去倒水。但是今天,她失去了所有的好心情,只觉得天阴欲雨。
当然,这一次,她只允许下在心里面。
她低垂的粉颈,细腻莹白。汤牧臣不等她压下开关,伸臂把她搂进了怀里:“有意思么?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娶你。我们在一起很适合,只要不求名份,我可以一辈子都这样宠着你。”
是啊,她早在签下合约之初,就明白了他们不会有任何的好结果。
也明明……一再告诫自己,不能为这个男人动心。
可是三年啊,人生中最最美丽的三年,她和他朝夕相处,感受他时不时的温存体贴,连初恋都没有过的女孩,怎么能拒绝得了情场老手的**?
不可避免地,她一步步沦陷了。
比沦陷更可悲的是,明知道前面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仍然一步步地踏了进去不能自拔。
是啊,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我明白,我会遵守约定,在你结婚前夕悄然离去,绝不会破坏你的家庭。”心脏像被密密麻麻地扎了无数根细针,痛得她几乎痉挛。可是她仍然把下巴扬起四十五度角,正对上他的眼睛。如果让她做小三就是宠的话,她不要他的这份宠爱。
汤牧臣一口气憋在心底,却发不出声音。
他是这样的意思吗?虽然他之前似乎这样说过,可那只是他心虚才口不择言……要不然,他为什么早一刻的时候,要用应酬来掩饰?
但是,天知道,他有必要心虚吗?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语气充满了火药味:“你明白就好!”
杜嫣然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我早就明白了,好看的小说:。”
只是有时候……身不由己。
一夜无话,两人背对着背,互不理睬,居然半梦半醒,睡得还不算太差。
汤牧臣黑着一张俊脸,把杜嫣然当作不存在。
流尽的泪,似乎有复苏的迹象。杜嫣然急忙冲进浴室,拿冷水拼命地往脸上泼。一夜的冰敷,效果卓著,只要用脂粉和眼影遮一遮,就不算太明显。大不了,她用一个老掉牙的借口,昨天看了某部连续剧,抽掉了一盒面巾纸……
两人相继出门,汤牧臣恨恨地回头瞪了她一眼,看着她站在公交车站,迎着朝阳不语不动。
不过是个订婚宴而已,用得着这样发脾气吗?
呃……其实,发脾气的似乎是自己。
难道他就发不得脾气吗?
于是,汤大总裁的脾气,从家里发到了公司里。每个上去汇报工作的部门经理,恨不能重新回去抽了黄道吉日再来。
整个秘书室,气压都很低。连一向深得器重的首席秘书,也被骂得脸上阵青阵红。从来不知道,汤牧臣还长了一条毒舌,骂起人来丝毫不给人留下余地。哪里有缺点,就往哪里钻营。
而此时的杜嫣然,则显得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反正,她从来都不是一个长于言辞的人。在行政办公室,她经常没有什么存在感。
进汤氏,不是她的选择。所以,她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余下来的时间,会看一些关于服装设计方面的书籍和杂志。
相对于汤牧臣三天两头的加班,杜嫣然离开公司的时间,基本上很准时。他们居住的高尚住宅区,只有一路公交车。如果错过了这个时间,就要等四十分钟。
“嫣然!”一辆白色的宝时捷停在身侧,声音有点耳熟。
她转头看去,是一张灿烂的笑脸。不算太过出彩的五官,因为这个笑容,而变得生动。
“怀敬明。”杜嫣然心情还是很沉重,只是礼貌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