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落下,全场哗然。
管家之事,哪容无名无份的小妾多嘴?纵使王妃再好性,恐怕也无法付之一笑。
除莲花风声鹤唳、织云气愤不已外,其余仆役皆齐刷刷低头,抱着看好戏的心静观事态发展。
芍药紧了紧手,眸中迅速滑过一丝快意,嘴角不觉被迫似地提拉。上次海棠去飞星阁通风报信之事宛若拨动琴弦的一只手,撩起了她积累多年的怨忿,此刻见苏玉晴当众失言,她心里无法自制的酣畅,仿佛有人一招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浑身舒坦无比。
不过俄顷,想到苏玉晴与太后大王之间的那层关系,她又开始惶恐起来,脸上瞬间添了忧色,将快意掩埋下去,只是眼尾眉梢间那发线般的喜色却像曝晒在太阳下的影子,挥之不去。
何芳华稳如泰山,静待开饭,仿佛置身红尘中的栏外人,任凭纷纷扰扰,她自无动于衷。
到底小户出身,上不了台面,言谈举止,粗鄙暴露无疑。陈绣砸了砸嘴,无法置信的表情中夹杂着无限轻蔑,少顷又若有所思地瞥了瞥叶泠,心蓦地生了慎意。
竟镇定如斯,这个女人城府之深,赛过寒潭,似苏玉晴这般蠢货,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判出局。陈绣不由倒吸了口凉气,紧接着心中居然升起缕缕期待。这滩死水,也该有人来搅一搅了,或者于自己而言,还是个机会,一个可以改变现状的机会,反正已是最坏了,还怕什么。如此一想,她轻松地抿了抿嘴,溢出半抹浅笑。
反倒是叶泠,显得格外平静,清冽的眸子淡然睨过一圈,上扬的嘴角含了些许笑花,并非她大度能忍,而是懒得计较,只等着明日看苏玉晴欲哭无泪的模样,再推波助澜,趁机一击而中。
苏玉晴浑然不觉异样,顿了几秒,继续叽叽喳喳:“王妃初次管家,说起来这是第一次发月钱,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织云实在忍不住,沉着脸,凛声道:“玉夫人此话差矣!月钱多少,自有规矩,只按份额发配便是,何来准备一说?更遑论什么出岔子。况且,王妃出身尊贵,岂比常人?各种礼仪熟知不说,便是管家之道也有专人言传身教,王妃未出阁时,就掌管着整个桓王府的衣食住行,早有经验,可谓轻车驾熟,游刃有余。再者,无论如何,也轮不到玉夫人指手画脚?”一群下人呆呆地看着她,既惊讶,又敬佩,连上菜的小丫头也豁然停下了脚步。
苏玉晴一愣一愣,织云义正严词,一气呵成,中间不曾顿留半秒钟,搞得她半天没缓过劲来。
叶泠欣慰一笑,她自来是个冷的,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故而从不轻易生事,肯为了织云那一巴掌而特意筹划,也是前所未有的头一遭。
芍药扭头看了看身后,似笑非笑,迎上她略显失望的眼神,三叶赶紧将头垂了垂。何芳华依旧是堂上佛,纹丝未动,甚至连表情都不曾变过,确切地说是没有表情,倒是跟着她的问琴,脸上浮出几许诧色。
馨儿咽了咽口水,崇拜之情油然而生,暗道:要是我也能如此厉害该有多好,起码再不会任人欺负小姐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有理有据,好个忠心护主、伶牙俐齿的丫头。陈绣微微点头,心下赞了两句,笑着开言:“别说王妃,就是一般的闺阁小姐在家的时候都要学习管家之术。想当初,父亲还特意让府里的管家带了我们姐妹几个好一阵子。”
“正是如此。”何芳华难得颔首附和,声细如丝。
芍药面显讪色,尴尬地搅了搅帕子。苏玉晴更是无地自容,心里却不服气地咕哝: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个庶出的,否则也不会到王府做妾。
“夫人纵使有错,也该由王妃训斥,凭什么由一个丫头说三道四?”莲花感同身受,觉得自己也受到了羞辱,故意喃喃自语,不大不小的声音清晰地贯入每个人的耳中。
苏玉晴如梦初醒,弹指勃然大怒,鬼上身似地失了理智,抬手指着织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下贱胚子,竟敢对本夫人出言不逊,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实在没有料到苏玉晴会说出如此污言秽语,大伙顿时瞠目结舌。
“我给的,怎么,你有意见?”叶泠怒了,一道寒光射在苏玉晴脸上,如凌厉的刀锋划着肌肤,痛到近乎窒息,她的声音低沉阴郁,仿佛地狱里的勾魂使者,让人不寒而栗。
莲花战栗地缩了缩脖子,脚步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同时懊悔不已,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让你嘴欠,让你嘴快。一巴掌,又一巴掌,她的心狠狠地鞭笞着自己的脸。
半晌,苏玉晴终于恍惚过来,刹那间花容失色,带着求助的眼神,赶紧在人群中寻找着莲花的身影,看到她时,劫后余生般大喜,却在发现其一直垂着头时,绝望地咬了咬唇,像孤立无援的独雀,在百兽围攻之下束手无策。
“玉夫人,有意见?”叶泠吊高声音,第二次发问,短短的六个字如同山谷回音,在屋内跌宕起伏,吓得苏玉晴身子一抖,也吓得满堂死寂一片。
“没,没,没意见。”苏玉晴虽然蠢,却并非完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