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细节乾康帝此刻自然无从知晓,也没有心思知晓。
离瑶池宫尚有一段距离时,乾康帝就隐隐看见里面进进出出的人影不断。
怎么会是这样呢?为了避免干扰,也为避免有人使坏,他明明下旨让侍卫首领把守在那里,闲杂人等免入。
乾康帝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那原本带些欢快的脚步也微微停滞了一下。
守在门口准备报信的小太监远远看见乾康帝的身影后,没有迎上前,反倒一溜烟的跑进院落中。
不久之后,得了信的高得柱迎了出来。
“怎么样?昭仪娘娘生了么?”乾康帝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生了,一刻钟之前小皇子便出生了。原本应该立马去禀告皇上,可是……。可是昭仪娘娘却流血不止,奴才怕皇上担忧……奴才已擅自做主,拿着圣旨让太医们进去把脉止血施救去了……。”
高得柱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带些哽咽的说道。
流血不止……。血崩?五皇妹的母妃,先皇时期最受荣宠的淑妃娘娘不就是在生五皇妹时血崩而死的么?
乾康帝突然有些恍惚的联想道,此时,已一夜未眠,又跑了一路的他才感觉到有些疲累,脚步有些发软起来。
不过,他却强撑着自己,继续疾步往产房方向走。
“皇上,不可,产房乃血光不祥之地,不可擅入!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皇上拦下!”
到了产房门口,乾康帝却被闻讯赶来的慈宁太后拦住,慈宁太后身侧的郑皇后及几位嫔妃则是满眼的幽怨的看着他。
“让开!拦朕者,杀无赦!”心中越来越恐慌的乾康帝没有心思理会慈宁太后,也顾不得会担上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给了欲前来阻挡的宫人一人一脚,狠声道,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冲进了产房。
产房中,以太医院陈医正为首的几名太医正神色紧张的轮流上前给刘昭仪诊脉,给他们打下手的医女们则手里拿着瓶瓶罐罐,焦急的帮刘昭仪止血。
“不应该是这样啊,昭仪娘娘生产之前,老朽帮她把过脉,昭仪娘娘身体康健,胎位亦正常,按理不应出现血崩之兆才是啊!”
已有一把年纪的陈医正额上闪着亮晶晶的汗迹,边把脉,边不知是与一旁其他太医讨论,还是在喃喃自语道。
刘昭仪早已面无血色、眼神涣散、呼吸越来越微弱的躺在那里,还是怀抱襁褓、早已泣不成声的吴月娘发现了乾康帝,对着刘昭仪喊了一声:“娘娘,娘娘,快醒醒,快醒醒,皇上来了!”
“叩见皇上……。叩见皇上……”听见吴月娘的喊声后,产房中顿时跪倒了一片,刘昭仪的目光也慢慢聚拢起来,拼尽全身力气,将手伸向乾康帝。
“都给朕跪着做什么?快给朕止血!止血!”看着刘昭仪身下那滩越来越来的血迹,乾康帝一边像受伤的野兽般嘶吼,一边紧紧的握住刘昭仪伸过来的手。
“瑶儿,你一定要挺住!你看,朕还答应过你,待到夏日,带你一起去京郊狩猎呢!而且,咱们的皇儿还这么小,咱们还要一起看着他慢慢长大,听他喊父皇、母妃呢,好看的小说:!”乾康帝边用自己明晃晃的龙袍替刘昭仪擦拭她鬓角的汗,边祈求似的说道。
刘昭仪温柔的笑了笑,用手轻轻抚着乾康帝的脸,用微弱的声音说道:“皇上,臣妾可能不行了,臣妾福浅,以后不能继续陪伴在皇上身侧,皇上要好好保重身体,不必为臣妾伤心。臣妾虽然是个短命之人,但这辈子能得皇上如此真心相待,也算值了。与皇上相依相伴这几年,是臣妾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现在臣妾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皇儿,可怜他初出生便没了亲娘,求皇上看在臣妾的份上,多关心他一点,多爱护他一些,不要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孤苦伶仃,可以么?皇上……”
“不可以,不可以,你若还在,朕自会好好待他,你若不在……”
乾康帝原本想任性的拒绝,可是看着刘昭仪那越来越灰败的脸色,终究没忍心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两滴泪从他的眼角流了出来。
“皇上,莫哭,皇儿还在看着你呢,他会觉得父皇羞羞的……除了皇儿之外,月容也是臣妾放心不下之人,她幼年被拐子拐卖离家,与家人失散,拼命逃脱后,遇上臣妾,被臣妾带回家中,只是,臣妾也未能替她寻到家人。这么多年来,臣妾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臣妾走后,她无投靠之人,她一个女子孑然一身,在这个世上生存亦是很艰难之事。如果可以,皇上能替臣妾照顾她一辈子么?臣妾知道,她对皇上亦是有意,皇儿交予她照料,臣妾也是最放心的……”
刘昭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替乾康帝擦掉了他眼角的泪,然后又痴痴的看了眼吴月容和她手中的小皇子一眼,手便彻底的垂了下来,带着无限留恋的阖上了双眼。
刘昭仪去了之后,乾康帝也似全身力气也被人抽尽了一般,呆呆的如个木头人,只是紧紧的抱着刘昭仪的身体不放,任谁来劝也不放。直至两日两夜后,因不吃不喝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