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着,很痛苦地躺着,身体仿佛在极地冰寒与熔浆炽热之间翻滚,脑海中空白一片,对时间空间没有具体概念。
“毒玄,你给我醒来!如果区区伤寒就要了你的小命,那么救你出逃的我岂不是很可笑?”我感觉有人一直在我的耳边叫嚷。
伤寒?怎么可能,我是药人体质,不会患病染恙的,我只是渴睡,身体累极,怎么睡都睡不够似的。
“我要好好地睡一觉……”我口齿不清地咕哝,不确定对方是否能听到。
之后,我继续身不由己地在混沌之间挣扎,直到一股甜香味唤醒了我的嗅觉——无比熟悉的香气,一点点渗透进我的心肺,没来由的,我如释重负,四肢百骸仿佛获得救赎,痛苦缓缓消逝,一切归于平静。
我不知又睡了多长时间,当那个声音再次出现,我依稀能辨出是个男声:
“烧热总算退下了,看来佛手柑对你果真有效!你到底是喜欢这味儿呢,还是喜欢身上带这股子气味的人呢?”
身上有佛手柑味儿的人……我无力思考这话的含义,勉强半掀眼皮,眼睛对不准焦距,视线模糊成片,只知道有人正用湿布为我擦脸。如此近的距离,甜香更加浓郁了,我下意识挪向床边的人影,贪婪地吸取令我心安的味道。
“刚消停一会儿,怎么又开始乱动了?”那个声音流露出不满,但更多的是无奈,他重新帮我掖好被子,又把我往床的内侧推去。
我抗拒地扭动身子,出其不意地攫住他伸过来的手臂,然后效法考拉环树攀了过去。
“你……毒玄,放手!别逼我动手!”可惜手的主人并不配合我,他尝试拨开我,可似乎有所顾虑,所以没用很大的劲力,这便让我有机可乘,得寸进尺地越缠越紧、越靠越近,最后犹如藤蔓一般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其他书友正在看:。
“你是不是故意的?都病成这样了,还想作甚?”那人猛然从床边退开,可我就是死活不撒手,随着他的动作,我连人带被子横在床上,还险些掉到地上。
“给我躺好,若你再受寒,我就留你一人自生自灭。”此时的声音不再轻柔,而是接近咬牙切齿。
“别动,让我抱抱……佛手柑……”我呓语,很努力地让自己沉浸在温暖的甜香中,然后心满意足地合上双眸。
最后的意识是,我抱着我所认定的佛手柑躺回了软被中……
“等你醒来,我会好好跟你算账的!”同时,我还听到了这句冷哼,异常清晰。
-------------------------我是卷入似曾相识的梦境的分割线-------------------------
“呜呜……”似蚊咛般的轻泣,一直萦绕耳畔,挥之不去,避之不得。
这算是低频噪音吧,而且绝对突破了公害认证的等级,终于,我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现在我可以确定自己是在做梦了,因为我身处一团漆黑当中。
我四下寻求出口,在向上的过程中遇到了某层障碍,但我的行动并没受到多大的限制。很快的,我就冲破黑暗,遇见了光明——
好刺眼的……月光啊!
“啊!”这声中气饱满且高亢响亮的尖叫不是我发出的,相反地,被吓了一跳的人其实是我。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五六岁的孩童满脸惊恐地注视着我,瘦小的身体瑟瑟发颤,抖着抖着,居然还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我的样子很吓人吗?我纳闷地垂首自顾,赫然发现自己竟长在一个土瓮中,我的脑袋是顶破了泥封从瓮口探出来的。周围另有十来个相同的土瓮,看不出是按什么规律来摆放的,只是最前方的一个瓮身碎了大半,瓮中的不明液体流了一地。
多么阴森诡异的梦啊!
场景是老旧的石窖,不见雕琢,也没有摆设,但不会显得脏乱,角落没有蜘蛛网或霉斑,瓮身更是一尘不染;我的登场方式也颇为奇特,是从大小只能勉强塞进一名幼童的土瓮中露脸,至于我的身体要如何爬出来,这就得根据后面剧情的需要了,反正现在这么呆着,我也不会感到任何不适;而梦中的登场人物除了我,好像就只有眼前这个被吓傻的小孩——
也就是说,我想我找到扰人清梦的元凶了!
“小妹妹,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你,但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到别人的梦里哭去?我明天还要早起上课!”之所以判断为女孩,是因为她梳着小辫、穿着长裙,打扮是复古风格的。
“你……你怎么能出来?娘亲说过,你们至少还要再被泡制十年啊……”小女孩颤声说道,仍是一副见到鬼的样子。
娘亲,多么熟悉却陌生的词啊……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我也无意探究,只是继续说道:“如果你坚决不换地方,那就请保持这样的表情,至少能给我个清静。”
“你为什么还会开口说话?不该是这样的啊,娘亲明明说过药人跟我们是不同的……”小女孩越说越轻,接近自言自语,我听得颇为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