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位于城南护城河畔,是皇都有名的风月之地,因当家官伶明月公子而声名远播。
明月楼自然并非单独的一栋楼,而是一楼双阁的布局,其中最高的摘星阁,背城临河,登楼推窗,既可俯瞰河对岸静谧的老城区,又可远眺繁华的皇城盛景。正因为如此,摘星阁内的厢房深受皇都文人骚客之辈的追捧,并逐渐演变为一房难求、一夜千金的局面。
此时,当朝恭王女颛顼熙琼正端坐在摘星阁顶层的厢房内。她算是明月楼的常客了,但她对明月楼的伶人并无兴趣,只是喜好临窗遥望皇城。今晚,她破例开了两扇窗,除了朝向皇城的那扇窗,她还同时敞开了朝向老城区的那扇窗——在腊月时节,对开窗门,只有一个后果。
“哈啾!”房中碳盆聚集起的微薄暖意压根抵挡不住穿堂的凛冽寒风,颛顼熙琼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鼻间两行清涕应声淌下。
她的脸颊和鼻头微微发红,毋庸置疑是被冻红的,她不禁在心里咒骂着迟到的墨台烨然——是的,她在等墨台烨然,并且有十足的把握他一定会应邀前来见她的。
她如此费心地搭建了一个戏台,唯一的看客可就是墨台烨然啊!
不知坐了多久,壶中的酒水早已冷却,颛顼熙琼终于听到了叩门声响。
墨台烨然跟着一名恭王府的亲信迈入了厢房,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寒风,令他微微蹙眉。他没理会颛顼熙琼热情的招呼,只是默默站在门边,摆明了无意久留。
颛顼熙琼见状,并不着恼,显然早已习惯墨台烨然的无礼,她甚至主动起身,配合地站到了门边。
“仪公子,近日过得可好?”这句是十足的废话,透出浓厚的奚落之意,同时也是她暗自排练了数十遍的开场白。
她细细打量墨台烨然,见他虽面色如常,但双眼充血,难掩疲态,而最关键的是,他收敛了招牌似的笑容。按照她的推断,他现在应该已是心急如焚且心力交瘁了,这正是她所乐见的,只要她善加利用自己所抢占的先机,那么她应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从他那儿取得她想要的。
墨台烨然以沉默作答,这个也是在颛顼熙琼预料之中的,正当她打算把握时机继续奚落墨台烨然一番时,却不经意瞟到他的裘袄衣襟上有一小团红褐色污渍。
那是……血迹?!这个认知让颛顼熙琼猛地意识到,心急如焚且心力交瘁的墨台烨然,可能会干出一些疯狂的事儿,诸如杀人解气之类的——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望向了候在角落的亲信,以求心安。
墨台烨然也刚发现衣襟上竟沾染了血迹,那个胆敢冒充毒玄的女人的血!她为了赚区区十几两银子,生生延误了前期宝贵的营救时间。他亲自对她用刑,可那女人只是不断重复雇佣她的人让她缓行南下,只须十日她就可换装自行返回皇都了……
如果他没有觉察有异,待十日之限一到,那女人褪去了伪装,那么“毒玄”就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如此一来,他可能只会以为毒玄是故意要远离他、消失在他的生命中,而永远不会知道她失踪的事情。
今日是第一十六天啊,距离毒玄失踪已经过去了一十六天!他以为他会抓狂,但事实上,他越来越清醒,他想他知道对手是何人了——他自诩是皇上的心腹,自认对皇上有足够的了解,也清楚她的霹雳手段,却不想她竟一意孤行。她要将他绑在身边,她要得到颜煜,她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阻挠她,所以她动手毁了毒玄,这对她而言,犹如掐死蝼蚁一般,但对他来说,却是天崩地陷……
悲伤、痛苦、期盼、恐惧、悔恨……他的心境已非简单的词句所能描述的。他只能不断安慰自己,他亲自挑选的妻主,绝对不会是个短命鬼!
现在,他是处处制肘于人,可用的人手也明显不足,连“四季”他都只是选择性地差遣。春莲跟随他的时间最长,加之她多次舍命护毒玄,所以他全心信任她;而冬杏之前一直驻留“生死门”,姑且能够委以重任;至于夏枫和秋梅,他确定他们中至少有一人是细作,因此前些日子他已借口将他们支出城去了。
既然已能判定掳走毒玄的即是那位神秘的蛊师申屠夫人,尽管无人见过她的庐山真容,但春莲对她身边那个唤作“树”的武妇印象深刻,并以此为线索展开搜寻。另一方面,他安排冬杏易容成宗政绮,一边如常进宫为皇太君祛除蛊毒,一边等待暗处的敌人主动露面联系。
“咳咳……本王今日特意邀仪公子前来,其实是听到坊间关于墨台夫人失踪的传闻,想着兴许能略尽绵薄之力。”颛顼熙琼摒弃了刺激墨台烨然的想法,决定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劳烦王女费心了,只是烨然深知与虎谋皮的后患,不敢拿我家妻主的安危冒险。”墨台烨然亦直言不讳,他知道恭王府在皇都各处安插了众多耳目,她自然有她独道的消息来源,但她并非什么善心的主,一旦她掺和进来,只会令情况越发复杂。
“你我相识多年,本王对你是赞赏钦佩有加,你的行事素来滴水不漏,可现在却主动暴露出一个弱点,即是你的妻主,这让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