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拐,终于到了那幢标有“王强诊所”的灰黑色房子。何威自然地牵起了苏悯的手,苏悯心中一阵狂跳,就这样进入了她眼中的龙潭虎穴。
进门第一间屋子,有个护士打扮的中年女人当值,两排木头椅子上,已经有四五个人在候诊。何威走上前去,和护士聊了几句,护士不动声色地说:“前面有3个病人,等着吧!”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苏悯独自在木椅上打发时间,如坐针毡。她拿起一张护士台发放的“爱心献血”小广告,读了起来。这种小广告在“城中村”俯拾即是,几天前,何威就拨通了一张小广告上提供的联系电话,带上伪造的证件,到一家中介门口集合,跟几个“城中村”的村民一起到另一家“黑诊所”献血,那家诊所承诺“抽血之后立刻付现金”。
担心安全和卫生不过关,何威并不想真的献血,他不经意地问那医生:“我去年得了次肝炎,献血有没有问题啊?”没想到那医生居然说“没问题”,何威满头黑线,借故出去接手机,才溜掉了。还好他是个昂藏七尺的汉子,诊所的工作人员不可能逼他就范。
此时此刻,何威正立在诊所外面的巷子里抽烟,这个许多同事眼中的“狂人”,眼神平和,目光辽远。苏悯出神地望着他,长出了一口气,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有时粗俗,有时深邃,他所执着的东西,却为许多人所不屑,他的孤独,她却懂得。
惨叫声突然从里间传了出来,一波一波无比凄厉,听得苏悯汗毛竖起,难道里面是在接生吗?
“护士,怎么回事?”有个鼻音很重的中年男人问道。
“没什么,流产呢,没钱打麻药。”护士满不在乎地说。
短短半小时内,前面的两个病人都因为不堪忍受女子的哭号,相继离开。苏悯却不能走,只能生生受着,何威陪在她的身边,把她的右手窝在他的掌心里,给她一点力量。忽然,整个世界安静了,那女子没了声息,苏悯的心却悬了起来。
“陈光?陈光!”护士不耐烦地叫道。
何威站起来,对苏悯说:“阿悯,进去吧!”
走进里间诊室,有个娃娃脸男孩正坐在“手术室”门口,不安地搓着双手,医生也不见人影。
护士坐在了医生的办公桌前,趾高气昂地对苏悯说:“医生在做手术,你有什么不舒服?”
此时,何威藏在身上的录音设备已经开始工作了。
苏悯有点惊讶:“您也是医生吗?”
这一问,那中年女人立刻就不乐意了:“我也有行医执照!”
“哦……”苏悯坐在方凳上,瞄了一眼何威,按照剧本开始演,“医生,我两个月前做了一次药流,可是这两个月还是一直不干净,总是出血,有时候肚子还有点疼……”
护士点了点头,指示她平躺在床单发黑的诊床上,那个年轻男孩见状,就去了外间。护士不容分说,就在苏悯的肚子上一阵用力捅按,边捅边问:“这边疼吗?这边呢?”
原本不疼,被她这么捅来捅去,不疼才怪,苏悯连忙呻吟着说:“疼,!”
“怎么个疼法?”
“针扎一样疼!”
“我要做一下宫-颈检查。”护士指指何威,“你出去一下,男人在这里不方便。”
“怎么检查?”苏悯一骨碌坐了起来,冷汗直冒。
“撑开阴-道,检查宫-颈。”老阿姨开始着手准备器材,苏悯看到那个长长的金属夹子,顿时就打了个寒颤,看样子,这边的消毒也不过关。
何威眼前一黑,连忙说道:“医生,我们不查这个!”
“都流过产了,这有什么啦!你们这些乡下人,一点也不懂科学,大城市体检都要这么查的,光靠用手摸,能摸出什么来?姑娘过来,躺好!”阿姨非常粗暴地下了指令。
苏悯好歹也来自直辖市天津,就是因为不会讲粤语,打扮得又比较土,就被当成了乡下人,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可她已经顾不得这个,如何逃过妇科检查才是眼下的要紧事。
这时,何威出马了,他和护士讲了几句粤语,苏悯听懂了七八成,脸都变绿了,登时就后悔跟他过来,他的大意是,“昨晚办事太用力了些,她出了很多血,就不要查了……”
那中年护士虎目圆睁,指着何威的鼻子尖开骂:“你们这些臭男人,根本就不知道爱惜女人,这么水灵灵的小姑娘落在你手里,算是没救了!还有,用个避-孕-套会死啊!你,还有外屋的那个烂仔,都应该让你们尝尝堕胎的滋味!……”一开始,何威的脸上有点抽搐,勉强忍住了笑意,但后来,这护士越说越激动,却句句在理,他也严肃了起来,连连点头,诚恳认错。
突然,护士调转了枪头,教训苏悯:“还有你,20岁了一点事情也不懂,知不知道堕胎次数太多,将来生也生不出?多半是药流流得不干净,要像里面那个女孩一样刮宫!”
听到“刮宫”,苏悯两腿一软,无助地看向何威。
“医生,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