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班里疯传潘誉泽和郑晓雪分手了。《新闻写作》课间休息时,陶春晓终于把准确的情报带给了望眼欲穿的姐妹们:“分手是潘誉泽提出来的,他说郑晓雪脾气太怪,相处下来太累,所以还是算了。”怪不得郑晓雪这几日眼睛总是肿的,但她却没有人可以说说心里话。
期末考试就要到了,大家都在疯狂地背诵,通宵抱着应急灯温书也算正常。文科生就是如此,一整个学期都可以吊儿郎当,但最后这一个星期必须囫囵吞枣,谁也不想挂科、亮红灯。
《新闻采访》的最后一堂课,老师要划重点,难得全班来得那么齐。上课铃响,老师刚刚和大家打过招呼,姗姗来迟的郑晓雪缓步走进了教室,她白皙的脸颊、薄薄的嘴唇都毫无血色,第一排的女生发出凄厉的尖叫,随后,所有人都看到了她正在滴血的左腕……
那道伤口,就像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看过它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它的骇人模样。滴答、滴答,鲜血一颗颗砸在水泥地上,殷红渗进深灰,绝望和死亡的气息,在教室里弥漫开来。
潘誉泽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他毫不犹豫地用手按住郑晓雪淌血的手腕,拖着她就往外跑。苏悯率先追了出去,然后其他几个107的室友也幡然醒悟,跟着一溜烟跑出了教室。潘誉泽径直把郑晓雪拉到两百米外的校医院,大惊失色的医生连忙为她止血、包扎,苏悯注视着一声不吭的郑晓雪和浑身发抖的潘誉泽,自己的双腿和牙齿也在轻轻打颤。
随后,救护车来了,郑晓雪被送到了荣海医院,潘誉泽和几个室友陪在身边。手术室里,郑晓雪的左腕被缝了18针,缝好针的伤口足有4厘米长,她用玻璃杯的碎片割伤自己的时候,并没预料到会疼得如此铭心刻骨。手术室外,潘誉泽瘫坐在长椅上,把英俊的脸庞埋进双手。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雪白的被单覆在郑晓雪的身上,她神色平静,望着天花板,白色的纱布包裹着纤细的左腕。潘誉泽他们簇拥着晓雪到达病房,这时,辅导员和班主任都赶来了。
晓雪开口的第一句话相当冷静:“刘老师,不要告诉我家里人,好看的小说:。”
为了让她安心,班主任承诺这件事只在学院内部解决。不过,这么轰动而传奇的事件,早就在半天之内成了光华大学的头号新闻,甚至可以与文科教学楼的学生坠楼自杀事件、第五教学楼的女生深夜被民工强奸事件相提并论。
晓雪环视着病床边的这群人,那五个每天和她住在一起、却形同陌路的女孩,每个人的眼中都写满了关心和焦虑,而那个她深爱的男人,脸色却如同一块寒冰。
“誉泽,不要离开我……”周围有那么多的旁观者,但她早已顾不得自尊,只想留住他,用最绝望的方式,她没想过死,只是以死相挟。
潘誉泽张了张嘴,又沉默了很久,所有人都在等他说话,好奇他到底会说什么,他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沙哑的喉咙,终于下定了决心:“你如果想死,就找个地方悄悄地去死,不要死在我的面前,你这样做,只会令我更加恨你。”他转身离开,背影颓然,留下病床边震惊的人们。
郑晓雪闭上眼睛,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那天傍晚,室友们给她买来了八宝粥,但她没吃几口,她们没有劝她什么,只是安静地陪着,因为真的不熟,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到了晚上9点,郑晓雪说:“你们回去吧,我没事。”之后,她又补了一句很轻的“谢谢”。
苏悯说:“我留下来陪你吧,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床边总归要有个人。”
“你是怕我跳楼?还是怕我再割另一只手?”郑晓雪讥诮地苦笑,“我不会再糟蹋自己了,他都那样说了,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蠢,你们放心,我不会再这样了。”
“不是怕你寻死,就是想陪陪你。”苏悯握住郑晓雪的右手,“如果你能有个可以说话的人,也不至于这么想不开,你出了事,大家心里都难受,以后还要一起过三年半的日子呢。”
苏悯这么一说,郑晓雪顿时眼泪婆娑,其他几个女孩也开始拭泪。
那一夜,苏悯和夏卿留在医院里陪伴晓雪,晓雪需要休息,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把自己和潘誉泽交往的点点滴滴都讲述了一遍。恋爱的前几个月,就是传说中的磨合期,过得了,也许可以一起走很久很久,过不了,也就只能到此为止。这4个月里,晓雪百般迁就那个自我中心、大男子主义的男孩,她满足他的各种需求,包括床第之欢,然而,他却总是抱怨她不够开朗、藏着心事,但要她改变自己内向的性格,谈何容易?他对她的耐心,远远不及她对他的。
凌晨两点,晓雪终于把积攒了几个月的心事都说完了,夏卿已经靠在床尾睡着,轻轻打鼾,而苏悯还醒着,她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晓雪。
晓雪轻声说:“苏悯,你恨我吗?那时候潘誉泽明明找的是你。他和我说过,你的那首《大约在冬季》打动了不少班里的男孩,不过,你眼神里的荒凉令他们觉得你有一段伤痛的过去,觉得这样的女孩不好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