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张非认识解说员以来,他的神情总是淡淡的,看不出多么激烈的情绪。唯有这次,他的话里、眼中,恨意满满。
好在只是刹那,很快,憎恨之情退去,他又成了那个温和的解说员。
看了眼那边依旧在运作阵法的七草辉,解说员低头算了算时间,对一边张非笑道:“现在没法做别的,只能在这儿看着。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妨问我。”
“想知道的很多……”张非抓了抓头发,“先问一个,那些鬼魂是怎么被封进去的?那个七草修也是日本人,他……就这么把自己同胞的魂魄封在这儿?故意的?还是……”
“当然是故意的,准确地说,他随阿倍野浩一来中国,为的,就是找这样一个机会。”解说员冷冷道,“当年抗战,除了你知道的战场厮杀,还有些你不知道的……日本阴阳道,有不少好手渡海而来,其中有一些是真心想出力,另有一些,就是自己的盘算了。”
论天资,论实力,七草修远比他的后辈子孙高出一倍不止。而论起心性狠毒,七草辉给他提鞋都不配。
七草家以驭鬼之术著称,纸扇轻挥万鬼齐出的场面一直是他们对手的噩梦。但那些鬼魂本身的品质却良莠不齐,有些凶狠厉鬼,有些就只能用寻常鬼魂凑数。七草修不满于此,他想要的,是一支鬼军。
一支由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凶兵组成的,真正的鬼军。
他的耐性很好,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他不惜花费时间和心力,在阿倍野浩一的身边小心辅佐,让他可以获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直到,他到了临山。
材料已经准备完毕,又遇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七草修,决心出手了。
说到这里,解说员沉默了下来。好半天之后,他才又开口:“那一天……天阴得很,没下雨,没刮风,可就是让人觉得难受。”
“那天那场仗,也许是他们的最后一场……援军过不了多久就会来,只要撑住了,别让对方抢下临山,以后的日子,就要好过了。”
“可是他们没想到,战场上他们遇到的,不是敌人,而是怪物。”
“那一天,跟他们打仗的那些日本兵,早就已经是死人了。”
“魂魄抽离出去,肉身炼成尸兵,两军厮杀的血气,恰好可以做鬼兵炼制成功之后的佳肴……他几乎什么都算到了。”
“唯独不曾算到的,便是我吧。”
恰在此时,那边的七草辉,面露喜色。
阵法已然被他彻底催动,现在所欠缺的,只是从那四点处,调集足够的力量。
靠着阵法运作慢慢调用,当然可以,不过……
七草辉的眉毛微微扬起,眼睛望向远方——也该有些成绩了吧?否则的话,未免太对不起他的一番“好意”了,。
酒店大厅中,激斗正酣。
手上拿着短兵器又要跟人远程打绝对是不知死活,好在这大厅里面还剩下些桌椅板凳没被拿走,成了现成的家伙。
战鬼一脚踹起张椅子,硬木的座椅凌厉飞起,砸向他的对手。眼睛早已血红的男人却不躲不闪,长刀猛砍之余合身撞上,硬是又向前冲了几步,逼近战鬼。
虽然双眼暂时成了摆设,战鬼仍然下意识地眯起了眼——这个对手,果真不是一般的麻烦。
他一路且战且退,为的是消耗对方的体力,那种疯狂的打法照理来说支撑不了多久……可打到现在,他的速度和力量却不曾有半点减弱。
看来,要下点决心了。
“其他人怎么样了?”
“许多钟错快搞定了,姓宋的好像也差不多……小心左边!”长生声音急促,“你……”
“我么……应该也快了吧。”
战鬼声音平淡,让长生一时没想明白……但是下一刻,盯着屏幕的双眼猛然瞪大!
原先一直靠移动拉开与阿倍野信二之间距离的战鬼,停下了。
他就站在大厅中央,微侧着头,看上去是在听声音……而就在他驻足的同时,疯狂的敌人已经冲了过来!
一声惊呼眼看便要冲出口,却被长生硬生生压了回去——直觉告诉他,此时的战鬼,需要的是安静。
妖刀,劈来。
细微的风声让战鬼敏锐捕捉到了敌人的位置,脚步轻挪,他已经直面了他的对手……刀锋掠向他的颈项,同时,战鬼撞进了对手的怀抱。
擦过刀锋的刹那他勉强避了一避,让撞上刀锋的部位从颈侧变成了肩膀,尖锐的痛感随之传来,战鬼的表情却不曾有丝毫变化。
抬手,递出匕首,准确地刺进对手的心脏。
熟练得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他甚至可以在脑中描绘出那颗心脏是如何破裂,血液是如何飞溅……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可几滴血还是沾在了脸上。
妖刀坠地,当啷作响。
战鬼退了一步,抽出匕首,想了想,他蹲□,从阿倍野信二身上挑干净的衣服撕了一块,慢慢把匕首擦干净。
“战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