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崇明就待在公寓里钻研剧本,还有看一些有关战争方面的书,薛年会教他一些基本的走位和注意事项。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他跟着《战争启示录》的剧组飞往拍摄地点。
为了呈现战争带来的荒芜、苍凉,其中一个拍摄地点定在戈壁滩,崇明的大部分戏份也集中在这里。漫天的黄沙、烈日、高温,拍摄条件极其艰苦,像陆海霞这样已在演艺界有一定地位的,身边还有个助理可以照顾她,郑双城身边甚至有三个助理,而崇明、穆潇这样的新人则只能完全靠自己了,有时候穿着戏服等一整天也没有他们的戏。
当然他们也会自己找些娱乐打发时间。来的时候,崇明就带了不少书,因为失忆,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几乎都是陌生而模糊的,他像海绵吸水一样吸收着有关这个世界的一切,以此来作为自己站立的资本。而穆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龄人的关系,则一向跟崇明比较亲近,没戏的时候,他喜欢坐在崇明旁边玩数独游戏,或者打PSP,当然,有时候也会聊天,但并不多,聊的内容在别人看来也有点莫名其妙,让有一回经过,听到他们聊天内容的陆海霞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了。
崇明的戏份在第四天开拍。他在里面饰演的少年兵没有名字,这个角色老实说并不讨喜,一开场就是一场异常残忍的屠戮,给人不寒而栗的恐惧感,他的身上几乎没有人的感情,理所当然的残忍,他从不说话,似乎枪声就是他的语言,他的喜怒哀乐都蕴含在那些不同节奏的枪声里。
因为几乎没有语言,肢体与表情就成了表达角色内心世界的唯一通道,表演难度不可谓不大。为了凸显少年兵给人的那种战栗的恐惧感,化妆师特意在的眼眶涂上了微红的胭脂。
这一场戏,没有重要的角色同崇明配戏,除了那些注定要死在他的枪下的炮灰。
一切准备就绪,一声“Action”之后,站在断壁残垣之上背着枪的少年兵便端起枪,眼睛也不眨地朝着敌人攻击,哒哒哒地枪声不绝,弹壳像炸开的烟花飞溅,随着枪声,少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睛却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兴奋,红色的眼眶像要滴出血。
他在享受,享受杀戮,享受鲜血——
站在摄像机后面的导演、副导演,似乎又体会到当初试镜时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天空灰蒙蒙的,一丝风也没有,天地间安静得仿佛死神刚刚降临过。
端着枪站在断壁上的少年,静静地注视着那些倒在他枪下的敌人,然后脸上缓缓舒展开笑容,稚气、干净、愉悦,他的背后是低低的天空和旷野,他沿着矮墙慢慢地走,像一个小孩子走独木桥玩。
嚓,他跳下矮墙,稳稳地立住,穿着军靴的脚一步一步踩在那些尸体间。突然,他停住了,脸上出现困惑的表情,他低下头,发现他的左脚脚腕被还没死透的一个人紧紧抓住了,他动了动脚,没甩开,脸上便出现气恼的表情。
咔嚓,他打开枪的保险栓,回身对着那条只手就是一枪,砰——在场的人似乎也被这一声枪响震了一下——
这一条,自然很顺利地通过了。
陈西华朝崇明点点头,“准备下一条。”
首次开拍的顺利并没有让崇明懈怠,因为真正的考验在下一条,那是个长达三分钟的长镜头,这不仅考验摄影师的镜头运用,更考验演员一气呵成的演技。何况两人都是新人,陈西华已经做好了剩下的时间就拍这一条的准备。
其实这一条就是承接上一条的发展,也是崇明扮演的少年兵与穆潇扮演的叫杨天的少年兵的初次见面,。同样是少年兵的角色,穆潇的角色就比崇明讨喜多了。杨天出生在一个贫穷宁静的小村庄,有一天,战火烧到小村庄,他的父母和全村的人全死在战火中,从此,十五岁的杨天成了一个孤儿,恨着战争,恨着武器,恨着那些掀起战争的人,但在乱世中,他自己又成为了一个自己最讨厌的拿着武器的人,流浪、杀人,没有亲人,没有同伴,直到遇到男主角……跟崇明的相遇是他在遇到男主角之前的事,是存在于他的记忆中的事——
导演嘱咐了两个人几句,便退到一边,等各个摄像机就位——“Action!”
少年的脚上还挂着那只断手,他孩子气地皱了皱眉,踢了一脚,终于将那只讨厌的手踢远了。下一秒,他的脸上迅速收起了表情,端起枪风驰电掣地转身,开枪——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已经将弹匣里的子弹打完了,然后用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换上了新的弹匣,子弹上膛,枪管直直地指向地上——
几秒钟之后,他微微歪了下头,脸上出现一丝不明显的好奇,接着,那种令人胆寒的笑容又出现了,他慢慢地举起枪,然后重重地戳下去——
镜头向下,枪管正碾着一个伤口,伤口已经血肉模糊,伤者疼得浑身痉挛,嘶哑的叫声从喉咙底溢出。少年将枪抬起,镜头慢慢地移动,然后对上一双子夜一般漆黑的眼睛,桀骜不驯,充满仇恨——这个就是穆潇扮演的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