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锋利的短刀沒能插进赵老三的心窝,而是插进了一团棉软的被褥,
张楚楚收回手,看着被捅破的被褥,有些心疼,
赵老三很愕然很糊涂,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刀锋及体前的那瞬间,自己握着刀的右手腕处忽然生出一阵剧痛,那种痛是一种烧灼般的痛楚,清晰明确到无法控制,所以 他才沒能捅穿自己的心窝,
他更加想不明白明明那把刀和自己的胸口之间只隔着那么窄的一道缝隙,张楚楚那小丫头怀里抱着的棉褥怎么能塞得进來,
因为震惊惘然于这些问題,他竟是忘了阻止沈州府衙役把张楚楚带走,直到那些人走出枫林别墅他才清醒过來,有些恼火地摸了摸剃成青皮的光头,咕哝着骂了几句脏话,一屁股坐到了别墅门前的石阶上,
“麻烦赵老三爷帮忙盯着床下的东西还有那两个瓷锅,可不能弄丢了,”
张楚楚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话,
所以他决定在张楚楚回來之前,自己就一直坐在石阶上,吃喝拉撒睡皆如此,反正不能离开一步,
年后的第一天,沈州市下起了小雪,
雪花缓落而稀疏地向地面降落,在枝桠间偶能留存,落在石板缝里也能稍驻,但落在单薄衣裳下的瘦削肩上,便瞬间化成为水渍,
张楚楚低头看了一眼肩上的水清,把怀里厚重的被褥往上掂了掂,显得有些吃力,她可不想把被褥放到脚边,被雪水弄脏了可不好,
一幢别墅寂静无声,沒有任何人出來,一应天道盟子弟都躲在各自的房间里,便是三急也宁肯绕远路,不肯从园门前过,
事实上先前天道盟子弟甚至沒让她进别墅里面,让她站在别墅前石阶下侯命,
然而一瘦弱姑娘站在风雪里,站在肃穆别墅前,不知惹來了多少民众旁观议论,
官员们迫于无奈才让张楚楚进了别墅,却依然不肯问话,只让她站在园门前,
瘦弱矮小的小雅图,抱着被褥站在雪间,看上去十分孤单可怜,
卫海利一直在旁看着她,想着先前赵老三抽刀自杀那幕画面,他总觉得有些诡异,
难道说这个小侍女竟是深藏不露的强者,
可当时巷中的天地元气确实沒有丝毫变化,他沉默思忖片刻后自失笑了起來,心想这小姑娘与书院有些牵扯瓜葛,自己大概便是因为此才会想的太多了些,
缉拿枫林别墅的小姑娘回去审问,弄清楚她与总经理之间的真实关系,以厘清这件事情的真相,防止天道盟受损,这是堂主许世亲自下的命令然而窝藏逃犯,
一名天道盟小弟愁眉苦脸看着卫海利,说道:“大人从昨天中午开始发烧,傍晚时分便昏迷不醒,多此时滴水未进,医生也完全沒好法子,”
卫海利厌恶看了那名男人一眼,心想你家大哥若一心想装昏扮死,别说医院的医生,就算是神丹妙药,也沒办法让他从床上爬起來,
“那你大哥究竟何时才能视事,”
“其实,依小人卑职看來,若你们想要问那小姑娘什么事情,也不见得非要带到你们那里去问,说实话咱们上上下下谁都不敢担这事,您尽可以在这园子里问,”
卫海利挥手让那名男人离开,沉忖片刻后缓步走到园前,看着那名站在微雪间的小丫头,看着她微黄发丝上的雪花,微微皱眉问道:“冷不冷,”
张楚楚抱着厚厚的棉被,真沒觉得冷,摇了摇头,
卫海利从衣服里取出几份文书,搁到张楚楚抱着的棉被上,逐页翻开指着上面的字迹,介绍自己的身份,“我叫卫海利,修行宗门乃龙虎山一脉,如今在天道盟任职,我有权力向你问话,”
堂主许世毫无疑问是天道盟第一人,便是这样的大人物询问一名小侍女丫头,也必须把明面上的程序走完整,不是因为这名小丫头身后的书院背景,而是因为他要表现出來尊重天道盟的态度,并且让书院看清楚这个态度,
卫海利跟随许世在南疆征战时久,非常清楚那位老堂主孤拐强硬的个性,加上天道盟尚武,他们地位特殊,所以他并不担心书院的反应,
“那个老人曾经牵涉到十几年前沈州市的一格血案,神殿指其背叛昊天,全世界都在搜捕他,然而他却在别墅里和你一起生活了很多天,我想问你……”
卫海利微微一怔,停止了询问,因为他发现张楚楚把头抵在厚厚的棉被之上,似乎根本沒有听自己问題的想法,更沒有回答问題的意思,
他微微厌烦说道:“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不要指望你的杰哥哥,甚至书院会替一个普通人出头,我不想为难你,只要你能说清楚自己与那位老人之间的关系,”
张楚楚抬头看着他,说道:“我不能说,”
卫海利微异说道:“为什么,”
张楚楚说道:“小时候杰哥哥警告过我,我不可以回答陌生人问出的问題,”
卫海利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园内响起一道平静而充满威严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