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发现这点后,非但没有心软的感觉,心底反而升起一股怒气,更想将这名宫女杀掉了。
一想到一个和他妹妹的眉眼有两分相似的宫女居然混在辛者库,想想他就有些不舒服。
窦太后什么人,当然了解自家儿子,低声叹道:“当初我以为淇儿没有留下血脉就那么去了,你也是个不争气的,生的都是些男孩,就没有一个和淇儿相似的……”
“还是,有公主的……”刘启忙插嘴补充道。
“砰”窦太后猛地一拍桌子,怒目看向刘启,说道:“那些个婢生子怎可和我的淇儿想比,那容貌定然半分相似都没有的!”
刘启很想说,他最漂亮的那个女儿和自家亲大姐有三分相似,但一想起自家母后对正统血脉的恐怖执着,为了不给自家女儿找麻烦,他又将自己这话给噎了回去。
“是是是,母后说的是,”刘启忙点头。
“当年我会挑她做近身宫女,还不是全了眉眼的缘分么,也是一个念想,”窦太后恢复平静,“可惜了,她是个没福分的。”
刘启继续点头,眉头还是微微蹙起。
但是他与母后近年来因为政事已经有过很多次分歧了,他不想因为一个小人物,将分歧继续拉大。
大不了等这次的事情下去了,他再找个机会除了她。
“毕竟有几年情分,你既看不惯,”窦太后老神在在地转了一下自己手腕的佛珠,脸色依旧淡淡的,“那就依你的,剜去她的双眼吧。”
“好,”刘启立刻反应过来,眼神微敛。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刘启猜到母后定然也是看不惯的,但是上位者驾驭下人,最完美的就是恩威并施,母后又是一个宣扬无为之治的黄老学说,怎么可能留下类似残暴的名声,最完美的就是借刀杀人了。
多好,既除了那个讨人厌的宫女,又敲打了一下她宫殿的宫女。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启儿,我退了一步,你是否也要答应我一事儿,”窦太后没有用皇帝或者陛下这样拉开身份的话,她用的是小时候的小名。
“母后……”刘启眼中闪过一丝震动,但同时,心底也立马警惕起来,这是要让他答应什么?
莫非又是前朝的……
“并非前朝之事,”窦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儿子,“可否?”
刘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转瞬即逝,道:“母后请说。”
窦太后的身体向走了两步,又给小金毛鹦鹉加了一点饮用水后,这才道:“我是看了画像的。像!实在是太像了!”后半句的时候,窦太后的声音带着激动和几乎不可察觉的哽咽。
“我的小外孙小外孙女,给我带回来!”窦太后认真地看向刘启。
仿佛是在说一件政事般,态度带着强硬与不可拒绝。
窦太后所说的画像,正是刘启绘下的林子墨的画像,刘启的绘画水平自然是很高的,窦太后一次偶然瞧见后,甚至以为这是刘启回忆亲姐姐的男装画的,而在知道这是林子墨的正面相,又知道林子墨还有一个长得一样的双胞胎妹妹后,这一个月窦太后心心念念的全都都是林子墨和林蕊蕊了。
至于林子璟?
那真是不好意思,林子璟长得像他爹,换言之长得像拐带窦公主私奔的男人!
窦太后大度的不去计较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若让她时时刻刻对着那张脸疼爱,牵肠挂肚什么的……
抱歉,窦太后真心做不到。
刘启在心里暗暗叫苦,转了一大个弯,铺垫来铺垫去,原来根结还是在这里啊。
就说自家母后是一个狂热的正统血脉信奉者,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宫女的死活,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宫女的惩罚在这里说来说去,原来是为了让他答应接林子墨双胞胎回洛阳啊。
刘启起身,几步来到窦太后旁边,然后殷勤地搀扶着她往旁边的长榻上坐,长榻的最左侧放着一鼎香炉散发着清新的熏香,轻烟断断续续的似是要烧完。塌后放置着铜制玄色屏风,上画着两只一大一略小展翅的金雕,栩栩如生,仔细看冠羽,便会发现这两只与那只来往蜀城与洛阳的金雕有些相似。
刘启等窦太后坐稳了,便侧着身子陪坐在一旁。
原本洛国礼仪讲究的是跪坐的,可自从云卷阁几个月的风暴刮起来,不但将座椅重新设计一番,怎么高贵典雅怎么来,还请了几个贵妇优雅地坐在椅子上,一颦一笑尽显魅惑,又有侍女的言传身教,很快这所谓贵族的坐姿就传递到外界,于是凳子这玩意已经普及到各个层次的生活中,大家也不再认为坐凳子就很粗俗了,当然了,如果是在很正式很严肃的场合,那当然还是得跪坐的。
刘启微张开双臂,整理宽大绣黑色边的袍袖,似是感慨地笑道:“最了解儿子的,果然是母后您啊!”
“这话不对。”窦太后身体向旁边歪了歪,坐得更舒服一点,摇头道“我要是真的最了解,我的蕊儿和墨儿早就承欢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