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得好么？”坐在床边，我轻轻地问道。
“当然好啦。这两天在医院里，不用加班，没有业务指标，也没有领导的责备。我自然，睡得好得不能再好了。”
“别多想，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在医院里，除了休息，还是休息。但是，在这里，我还真没办法什么都不想呢。也许，这就是老天给我的一次我停下来休息和好好思考的机会吧……”
“你在‘思考人生’？”
“算是吧，晴空。”
“那么，你想了哪些事情呢？”我随口问。忽然，我意识到这样的问法似乎有点唐突，连忙又加了一句：“我随便说说的，不勉强，别在意。”
可儿看着我，说：“没事，晴空。我愿意和你谈这些。自从昨天你走了以后，我回顾了我这两年的生活，经历的一切。晴空，还记得，三个月前，我在琴行里对你说过什么吗？”
“我记得，你对我说过，‘虽然现在我在做的证券，是我非常讨厌的工作，但是，我还是认真的做好，认真地过好每一天。’是这样吗？”
“你记性很好嘛。”可儿微笑了一下，继续说，“但是这两天，我对我曾经这样的坚持，起了怀疑。”
“怎么了？”
“我开始怀疑，自己这样的坚持，是不是值得？之前努力的方向，到底会把自己引向何方？”
“你……质疑自己的发展方向？”
“是有一点。作为证券客户经理，我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完成业务指标。为了完成这些指标，我们这些客户经理送礼、托关系、动用所有的人脉、陪笑脸、陪吃陪喝酒。我还听说一些姐妹，为了争取到‘大户’甚至用“那种方法”。想想看，付出这样的代价，不是为了上位，居然只是为了拉到大户……我们是不是，就为了这点业务指标，变得不择手段？我们是不是，慢慢地变成了自己当初最痛恨的人？但是，当我们完成了当期的指标之后，总会有更多的指标等在前方。为了业务指标，我们不得不继续一次又一次地击穿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晴空，你知道这种感觉有多么糟糕吗？”
“我能理解。我虽然是个分析师，但也是要承担业务指标的。”回想起4个月前，每天拨打营销电话的那段日子，至今记忆深刻。
可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们，都是做业务的人，经历这些事也许只是迟早的问题吧。或许，我的指标完成得比其他同事们好——我在我们的营业部里，不止一次地拿过营业部明星客户经理的头衔。但是，这又怎么样了呢？但是，付出这样的代价和牺牲之后，我们会得到什么呢？就算，哪天我升上去了，没有关系和背景的我，充其量最多到我现在部门老总的位置。我的领导吴姐今年35岁了，没有也不敢结婚，一天到晚‘鞭策’我们去拉更多的业务，自己也不得不每天做梦都惦记着业务。私底下我曾经恨她恨得要死。但是，这几天我想了想她自己的样子……如果我以后升上去了，变成这个样子，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朋友，其他人会怎么样看待我们呢？”
说到这里，可儿神色黯然地低下头，双手抓紧了被单，说：“现在的我，甚至开始觉得，上个月庄的那些胡说八道，回想起来是那么的有道理……”
闻言，我心里不禁一阵感慨。庄那时候为大龄女孩设计的“神奇策略”，可儿居然需要经历过穿越生死之后，才能切身体会。人，是不是非要摔得头破血流，才会领悟和学会一些东西呢？
“那么，可儿，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呢？你这么不喜欢现在的工作，还打算继续做下去吗？”
“暂时，我还想继续做下去。”
“哦？为什么？”
“现在这个社会，大学生就业真的很困难呢。暂时来看，做生不如做熟。在找到更好的出路之前，先维持现状吧。这也算‘骑驴找马’吧。”
“你说得没错。”我靠近了一些，诚恳地说：“但是以后，不要再这么拼了。‘宝刀易折，千里马先死’知道吗。”
“为什么说宝刀容易折断，千里马容易先死？”可儿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宝刀削铁如泥，千里马日行千里。正因为这样，宝刀和千里马使用的频率，肯定比一般的刀和驽马要高得多。但是，宝刀再锋利，千里马的耐力再好，也经不起长时间高频率的使用。所以，宝刀损坏和千里马先过劳死的危险性，亦大大地提高了，是不是？”
看着我认真的样子，可儿回答：“我懂了。”
“你呀，要学会稍微对自己好一点，知道了吗。”
“知道了，晴空。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爱惜自己的身体。谢谢你，不仅仅因为你救了我。”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温和地微笑着。
告别医院的可儿，我返回公司去加班。
走在半路上，我仍然忍不住回想可儿在医院对我的倾诉。现在这个社会之中，我们这代中有多少人，都在为获取业务而苦苦挣扎呢？指标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