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暮青晚会如何做,但他分明将挽月当做一枚棋子,令其陷入险境而不顾,只怕我便将这信交与他,也不得结果。挽月自己怕都是知晓的,因而让子文求的不是暮青晚,却是我。却是我呀,真是荒唐可笑,可笑啊!
这一天真是苦笑连连,我呆坐良久,方才回过神来。子文依然跪着,双目紧紧锁着我,满是希冀,我几乎不忍开口伤她,但还是硬着心肠道:“我不能。”
子文一呆,眼泪即刻便滑了下来,旋即拼命叩首道:“先生救救姑娘吧!姑娘原就是个哑巴,眼下怕连半条命都没了。她是断断争不过先生的。先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
我心里有些苦涩,想同她解释,但解释又有何用,不肯救便是不肯救。我便不说话只摇了摇头,然后取出火折子,用力甩了甩。
“先生!你从前对我们说的话儿都忘记了吗?”子文一脸悲戚,眼见我已点燃了火折子,便要将那封信烧去,只能抓住我的衣袖拼命哭道:“姑娘心地良善,从不曾害过别人哪!先生,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手下一顿,还是硬起心肠,决然点着了信,让它在空气中燃烧一阵,然后放入杯盏之中。一刻工夫,那封信便烧成了灰烬,我愣愣看着,好似自己的良心也被烧掉了一般。
子文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冷,待到纸灰间的最后一粒火星灭去,她终于软软瘫在了地上。她脸上垂着泪,带着稚气的面庞一片惨白,我心里难受,伸了手去扶她,她甩了开去,也不起身,只用那双泪眼瞪住我道:“我到今日方才瞧清,先生装得真好!装得真好!”
我轻声叹道:“对不起,子文,我实不能救她。”
子文冷眼看我道:“你试都不肯试!还装什么假仁假义!是我从前瞎了眼!”
她说得不尽错,我也不想再说,刚欲开口让她回去,却有人在我前头怒声道:“放肆!”
那声音便在门侧,平日里温温婉婉的,然而此刻却足以让我同子文大惊失色。子文匆忙低首,战战兢兢低唤了一声:“少爷!”
暮青晚漫步进来,也不看她,只冷冷道:“混账东西!胆大包天了!今日若不废了你,倒要让人笑我暮府,便连个奴才也管教不了了!”
“谁给了你天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
暮青晚的怒火显然非同寻常,需知他平日里便要罚人也不会说出这许多话来。我隐隐觉着有些不妥,不由随着他的语气胆颤心惊,心中正想着如何替子文推搪,子文却已低声辩道:“她尚不是我家主母!”
“放肆!”一语未毕,暮青晚已是怒到极致,抬起一脚便踹了过去,直踹向子文心口,我知道他今日愤怒异常,但实在不曾料到他竟会亲自动手伤到子文,慌忙间已是来不及挡住。子文也是不避不闪,直挺挺硬受了那一脚,然后便被踹得半倒在地上。
我慌忙过去,欲扶她起身,她避了开去,然后挣扎着自己重新跪好。暮青晚冷声又道:“你倒有胆子再说一遍!”
幸好子文不敢再说,我赶紧挡在他们之间,安抚他道:“子文已晓得错了,你也已经罚过,便算了吧!”
他看我一眼,神色复杂,然后便伸了手将我推到一边,又道:“以下犯上该受何罚?”
子文浑身一寒,忍不住颤抖一刻,然后伏在地上哑声道:“杖死。”
“你既晓得,便没什么好怨的了!”
我浑身一个激灵,不敢想竟是这样的重罪,而暮青晚又是颜色清冷,语气坚决,分明没有商讨的余地。如厮少女,正当花季,眼睁睁便要没在我眼前了?这只是件小事而已,怎会这般严重?我实在不能想通,只能再挡过去,柔声劝他道:“我确然不是她的主子,以下犯上实在说不上。她又知道错了,便饶了这一回吧!”
这一次,他竟不肯看我,抬手便又将我推到侧边,扬声便道:“来人!”
往生即刻便出现在门口,子文眼泪随之簌簌而下,伏在地上开始发抖,却竟然不敢求饶。傻姑娘,我都不知怪她什么,谁能料到竟是这样的重罪?眼见后果便现,一切不可收拾,我也只能跪到他身前,拽住他袖脚轻声叫他道:“青晚,青晚!我当真一些些也不介意的,你便要罚,她也实在罪不至死啊!现下一时意气,日后是要后悔的呀!”
“后悔?我今日不杀她,方才要后悔!”他翻手握住我拽他的手,低头仔细看我,脸色温柔,眼神却是诡秘无比,不知在想什么。他使力拉了拉我,我不肯顺着起身,他便蹙了眉道:“你且起来,冯太医说你心脉受损,要好生调养,你偏又这样跪着,岂不在逼我?”
“不是的!”我哑声求道:“我怎敢逼你!只是她因我得罪,我心下实在难安,只怕日后都是噩梦难醒!更何况,你若不瞧我面上,也瞧挽月面上一回,今日便放她过身吧!”
“若非挽月透了风声,公冶望早该死了!她想法设法要你性命,若非子荫!”他说到此处,明显一顿,不肯将方才那句说完,继而冷冷又道:“我不曾亲手杀她,已算对得住她,现下还能瞧她什么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