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咯噔”一声,却没有一丝喜气,不会这般巧吧?才一日而已,暮青晚便消了气找上门来了?我跟在萍儿后面,一路踌躇,但也未及思考清楚,刚回到司徒府,便已发现与平日里不同,门口守着护卫,院里停着软轿。我瞥了眼司徒盛的厢院,无声无息的,也不知是睡了还是不曾回来,无论如何他必已经恨极了我,我叹口气,其实我也不想惹上这些个麻烦呀!
我进了房间,小心地关了门,然后转身走到床边,拉了椅子坐下。床上的人瞥了眼我的座位,温声道:“怎么这般晚才归来?馆里事情多了?”
我点点头,同他解释:“看司徒大人的手稿,一时入了迷,忘了时辰。”
“用膳了么?”
“不曾。萍儿待会儿会送来。”
“哦!”他露出一丝笑,极温柔地注视着我:“让萍儿多备一份,我念你念得太紧,也是不曾用膳便赶了来。”
我犹豫了一下,将险些出口的话收了回去,萍儿并非专业的厨子,做出来的东西自也不能同他府上的比,只怕他吃不惯。但这话若是出口,他很可能又恼了。管他惯不惯,按着他的吩咐总不会太错。
我重又回了来,屋中不是太暗,但他还是点了灯,又坐回原先的位置。我刚想也坐回先前的位置,他却向我伸了手,我不及想便已握住,他双眼便带上了笑,手中使了微力,便将我拉到他的身边。
我微微叹着气,揽上他的腰:“殿下今日来访,为着何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已隔了六载了!”他不悦道:“难不成只我一人这般觉着?”
“这两日事情太多。”我诚实道。
“是太多!一会儿六皇弟,一会儿子荫,确是不得空!”他又恼了。
我头疼地靠住他,庆幸的,他不曾拒绝。六皇子,子荫难道是我愿意见的吗?别人硬要找上来,我也不得法儿!他分明知道的,却非要来跟我闹气,难得见一面,却总要这般,我当如何是好?
“事情再多,我心中惦念的总也是殿下。至于六皇子和太子殿下,都是不得已的敷衍,殿下为他们作甚么气?”我解释了两句,却忽然发觉这角色怎有些颠倒,这番话不该是应酬归来的丈夫对家中娇妻的解释吗?
“且贵,你烦着我了?”他紧紧地握住我的腰,哑声道,隐隐竟带着一分凄苦:“我总也摸不清你的心思,不自觉便心慌意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分明不想这般说话的,也不想同你斗气,然而总是不及想便说了出来。”
我心里一阵酸楚,原来不只是我一个人迷迷惘惘不确定,爱上一个人便是这样苦恼的感觉吗?我极力克制了这样的情绪,但我不明白,暮青晚,他平日里那般地镇定冷静意志坚定,为何却连这样小小的情绪都克制不住?只是因为爱吗?这爱竟似铺在荆棘之上,让彼此不停地烦恼与痛苦,这样的爱又能持续多久?
“殿下是人中之龙,怎会这般不自信?是付且贵不知高低,痴心恋了殿下,不知如何是好的该当是我才对。殿下何苦这般烦恼?”我轻声道,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有几分道理。
“人中之龙?”他笑,带着无奈,那张绝世的容颜拢上灰蒙蒙的落寞:“即便我真是人中之龙,亦不是付且贵心中的良人,我如何不知?更何况,尚有些事,唉,不提了可好?”
我点点头:“好!”
“这院子太冷清,明日我再派些人来照应。你如今不在我府上,我总是忧心的很。其实你要搬出来,我也不是那般恼的,只是你总是万般事都自己藏着掖着,如何也不肯依靠着我。你让我如何有信心,如何不烦恼?你若全心待我,遇着不妥,便该同我说,我也就不会如此疑神疑鬼!”
他情意绵绵地望着我,便是百炼钢亦会被他化为绕指柔。我的心化作一滩水,几乎要忍不住全权向他道出,道出我的离奇,我的无奈,我的苦恼,还有那个几乎要让我窒息的慕容安然。但我开了口,却只是一句轻轻巧巧的抚慰:“好。但司徒大人不喜见生人,殿下不要明着派了人来。”
他定定地看着我,情意绵绵渐成满目猜疑:“当真是‘好’吗?”
我有些心虚,不敢点头,只能反问他:“殿下此言何意?”
“你若全心待我,遇着不妥,便该同我说!”他的脸色开始变冷:“我这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原来他一早便在试探我,我心中惨笑,闭了口,却不再言语。
“且贵,你,你当真不愿说?”他迟疑地问,面上的寒霜让他显出几分苍白,更有几分透彻的冷酷和决绝。
其实我并不十分清楚他在问我什么,所以我也不能说,也不敢说,如今这样子,说了也讨不来什么好处,倒不如等着他问,至少不会胡乱招了不该招的供。我离了他,坐直了身子,压住心中忐忑,平声道:“殿下若有话,请直说,倘使我能回答,自不会隐瞒。”
“付且贵!”他冷看着我,直叫我的全名,刚刚的柔情蜜意,早已不见了踪影:“我对你已是百般忍让,你还要如何?你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