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大呼了口清新的空气,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陌生的地方,总算有了个安身之所,头有片瓦,食有着落,还能祈求什么呢?想起我离开的时代,隐隐觉得自己回不去了,唯一挂念的也只有肖潇,我想起她最后的眼神,生平未见过浓烈的爱恨交织,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别被仇恨蒙蔽了眼,我只想你过得幸福啊!
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除了洗澡和如厕要偷偷摸摸以外。但即便这两样,我假说自己有洁癖,众人也便体谅了我。我常常感慨这里民风淳朴,颇有春秋战国之风。
这家茶楼的管事元安,我第一日便见过,不止长相精明,心思更细腻,不几日便似看出我心意,家中收藏的史记慢慢都带给我读,而我也渐渐开始了解这个时代和这个茶楼。元老爷名清,小姐芳名也是单个思字。元家在京城产业很多,恰在我出现前不久开始涉猎茶楼,如此我便捡了个便宜,找了这份闲工。
我每日唯一的功课就是下午两点左右在茶楼的中央说书。原说到了四点,便可离去,然而人气越来越旺,总有人要找些话题追问。以我原本懒散的性子是不乐意答的,然而我打听了五两银子的行情之后,明白元老爷委实待我不薄。只能本着敬业的精神,耐着性子周转几句。
这里的历史与我知道的不甚相同,也没法引经据典,我便将自己的理解,和着古代人的性子,概括概括。如此过了两三个月,二楼的雅座渐渐满了,离我近的座位不止价高,还要预定。第三个月底,元安说我的月钱涨到十两,我吃了一惊,但也不推辞。已有几家茶楼来探我口风,我收了这十两月钱也就表示我没有走的心思。
这样的生活虽然没有在现代方便,但也轻松自在,我渐渐开始想这么生活下去也不算无趣。
但平静的生活总无法持续,元思小姐日日来听我说书,已经快持续五个月了。元小姐家世容貌才情无一不佳,又到了婚嫁年龄,上门求亲之人可说是踏平了几道门槛,然而她都似看不上眼,只对着我这个假男人面上冰霜渐成清泉般的笑容。我想起肖潇对我告白,只觉心惊胆颤,又怎敢再耽误一个如花的女子。因此除了说书之时,我都想法避开她,然而她目中愁容渐深,我怜惜她,却无可奈何,心中便暗生了去意,但身上连个通关文碟都没有,一时间更不知该往何处去,只能暗暗着急。
这一日,讲的是西厢记,如今坐在雅座里多是些有家世的才子文人,情趣自与张生相投,听到后来都是神往之意。我说这故事也不过有心讨了这些所谓才子的欢喜,原打算说完结局便结了这日的课业,然而却有人道:“这个崔莺莺除却貌美,品格却一无是处。先时故作清高,后有自献之羞,如何能配得上张生?怕是这婚约难以长久。”
这人说的话不甚入耳,然而,确是切中这时代人的心思,隐隐便有人附和起来。我压下心中不悦,用词却仍不免僵硬,只道:“阁下与张生倒是心思贴近,这故事真正的结局确是张生弃了莺莺。然而阁下坚持说莺莺品行有差,在下实在不敢苟同。回想初时,若莺莺始终清高,阁下是否要说她嫌贫爱富?又若莺莺早应了张生,阁下是否又要说她品行轻浮?阁下的道理只不过是受了礼法的牵制。诸位若有过真情,自该明白这婉转含羞的情思,无论始自男女,都是至纯至美的。正是因为莺莺高贵,情思才愈加婉转,至于莺莺自献,更可见其纯良品质。为所爱之人弃自身而不顾,单这份情义深长便值得一生相待,想那些以立法自持之女子哪有她真诚可爱,又何能与之相提并论?”
我顿了顿,远远看见说话之人年岁不算太轻,静静听我说完,竟似愣在当场。于是又补充道:“阁下才思当世难寻,只听前言,便猜到人心后续,在下佩服万分。只是在下却以为,若能抛开礼法,定能窥见更多人间善美。”
我淡淡一笑,端起桌上凉茶一饮而尽,然后转身离去。隐隐,我感觉热切的眼神紧随我身,我心里重重叹了口气,真的不能再留了。
刚欲转回住所,想到床头还有本异志,不由面露喜悦。然而身后忽有人道:“付先生请留步!”
我转过头,却是刚刚批判莺莺之人,我便有些不喜,冷声道:“有何贵干?”
“我家少爷久闻先生大名,想请先生入府说些日子,月钱是先生现在的十倍。”他客气道。
“他要听不会自己来么?你这般阔绰,自去包间雅房就是了。”我冷冷道。月钱十倍?我值这些么?
那人似有些犹豫,然后道:“我家少爷身子不好,不宜出门。又听先生大名,极其向往,才派我来相请。先生有何条件,尽管提出。少爷说了,先生可独住西厢房,府里万卷藏书也可供先生随意阅读。少爷每日请先生说书至多也不过一个时辰,余下时间皆可由先生随意支配。望先生好生考虑。”
条件确实优渥,而且对我的喜好极为了解,想我所求不过一间安生立命的屋子,万卷藏书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奢侈。我确实心动,但这些抵不上我欠元思的救命之恩,想到元思,我便犹豫了,我必须走的,无论何方。我思索了一下,道:“元家小姐待我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