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寻短短十几载的人生里,生离死别就遭遇了两回,一次送别了亲娘,一次送走了幼妹,娘亲死时,他还小,记的事不多,只隐约记得,他们坐了好大的船走了好远的路,向来把他捧在手心里的娘亲,狠心的把他交给奶娘看顾,爹和哥哥都很高兴,说是娘有喜了,要再给他们添个弟弟或妹妹。
后来,娘给他们添了妹妹,但她自己却再也没有醒着走出房门,就这样静静躺在棺材里,去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云瑶的时候,他好恨!为什么娘要死,换这么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只会哭不会说话,不会抱抱他,亲亲他,用一个会在跌倒时抱着他给他上药的娘,换来一个这样的妹妹,他觉得不值,很不值!
奶娘却告诉他,妹妹是娘用生命换来的,他应该要疼她,爱她,她一生下来就没有娘疼,他要替娘疼她,告诉她,娘很爱他们,很爱很爱他们!话没说完,奶娘就先哭成泪人儿,话也说不下去了!
他想,妹妹没见过娘,他应该让她知道,有娘的是如何,让她知道,为了她,他和哥哥失去了娘!
只是没想到,小万氏跟着父亲回京,云瑶不久就死了,自己也险些丧命。
说起来,他比范安阳多一些历练,可是,怎么会上事情,却是这小家伙比自己还冷静?
外头天还暗着,他原就因习画而观察敏锐,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柴房里,眼睛派不上用场,他只能凭听的来做判断,小姑娘睡着了!睡得没心没肺的,嗯,声音有些紧,似有什么不适,不会是白日被打的肿包在作祟吧?
时值三月。夜里凉寒,杜云寻怕范安阳会受寒,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取暖,他没想到什么男女有别,只想着两个人都带伤,要是再受寒,只怕身体会撑不住,也不知大哥他们何时才能把他们救出去,保重身体要紧。
范安阳睡得迷迷糊糊的,偎到了温暖的怀抱里。生物本能启动。在杜云寻的怀里扭了几下。找到了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连眼都没睁开看一下。
杜云寻听她声音渐渐趋向规律,两个人窝在一起总是暖和的,范安阳还是个小朋友。体温较高,抱起来甚是暖和,杜云寻抱着她,靠在柴薪堆上,也睡了!
柴房里安安静静,外头来巡查的人也没开门,拿着火把凑在窗缝上往里瞧。妈的,乌漆抹黑的叫老子看什么?苗大骂骂咧咧的,踢了旁边跟着来的小厮一脚。这小厮是方虎的主子派来的,弱不禁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看就是个干不了事的,方虎的主子派这么个人,能顶个事?
苗大扳了窗板。将火把凑上窗,总算可以看见屋里,看到屋边柴薪堆下坐着大的,抱着小的,在睡觉呢!去!老子都没得睡,这两家伙竟然能睡觉……苗大张大了嘴就想开骂,小厮忙拉住他,“苗叔,天晚了,你要骂人,等天亮吧!”
“老子现在就不痛快,想骂人不行吗?”
“大叔想骂人,自然可以,不过,吵了谁都不打紧,要是吵到了里头那位……”小厮意味深长的瞄了瞄京里来人歇息的屋子,苗大立马熄火,惹着谁都不打紧,真的,就是不能惹那阉人!
小厮见他安静了,忙问,“里头可还安份?”
苗大不太懂什么样叫安份,胡乱点头应付了事,小厮胆小不敢上前去看,也是怕被人发现,认出他是何人,给他家少爷添麻烦,他连名都没说,所有人因他是方虎带来的,便叫他小方,叫方虎老方。
“走吧?天色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
苗大点头打了个老大的呵欠,露出满嘴黄板牙,看得小方脸皮一僵,别开脸,臭死啦!这老头是多久没刷牙啊?
小方虽是小厮,毕竟是自小跟在姜衡身边长大的,姜夫人委屈了自己,也舍不得委屈自个儿儿子,小方跟在他身边侍候,待遇厚于旁人,最是瞧不起及不上他的人,苗大不过是个粗俗之人,要不是他家少爷是王家人,地头上熟稔,自家少爷有令,他还真不想与之为伍。
苗大哪看不出这个叫小方的小厮瞧不起自己,他朝地上唾了口痰,恶狠狠的瞪着小方的后背,他娘的,跟老子一样都是侍候人的,敢瞧不起老子?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看着小方的背影,苗大似想到了什么,无声的猥琐了起来,前头小方走到屋前,开了门正要进屋,忽被人大力的撞进屋去,他不及挣扎就被人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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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鸡啼嘹亮,范安阳打了个呵欠慢慢醒来,杜云寻也打了呵欠,“你醒了。”
“天亮了!”靠在杜云寻的怀里很温暖,杜云寻点头,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缝洒进来,尘埃在光线里舞动着,杜云寻看得有点痴了,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了,“这窗缝好像变大了?”
“咦?”范安阳问:“昨晚有人来查看吗?”
杜云寻摇摇头,“不知道,就算来了人,没进来,我们也不会晓得。”
嗯,范安阳同意,脑袋瓜子比昨天清楚些了,头还是痛,不过不想吐了,应该可能没有脑震荡吧?“你说,他们绑我们做什么呢?目的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