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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防民之口(1 / 2)

上谕:李敢为鹿角所刺,乃狩猎意外,与他人无关。

刘彻命侍中郎起草的诏书还沒发出去,狩猎时的“意外”已在长安内外传得沸沸扬扬。无论前因后果如果,李敢一死便成了舆论同情的对象。一时间他的出生成长他的现在过往都被众人的标榜神话着。刘彻明知难堵悠悠之口,便以朔方新郡需要防守为借口,把霍去病打发到千里之外去。

霍去病沒管外间的闲言碎语,在屋内收拾着地图宝剑铠甲,一副说走就走的姿态。

青荻见他一声不吭生着闷气也不是办法,知道他为自己脸上荆条抽打的疤痕未愈,不愿出去见人。卫家的人一贯自律内敛,嘴上虽沒说什么,却对霍去病为舅舅复仇的举动由衷赞许着。自从漠北大捷归來,有关外甥取代舅舅的传言就沒断过,霍去病这番举动好歹止住了留言,却令自己陷入更大被动。

收拾行囊衣物之事,青荻不愿假手于人,亲自料理着一件件衣衫罗裙。北上朔方,苦寒之地,青荻想着孩子还小就要远行,实属不易。

“哇!”襁褓中的小冠军侯忽然哭了起來。青荻丢下衣衫赶紧去哄孩子,这个刚刚被命名为霍嬗的孩子,就要跟父母一起饱受颠簸之苦了。

“别吵了。”霍去病头也不回说道。青荻哼着歌谣哄着孩子,心想这个倔脾气霍去病总算开口说话了。

青荻好容易哄睡了孩子,推开轩窗,庭院里花开得正繁盛,仆役们三三两两在庭前屋檐树下说着话。他们的生活沒有朝政沒有军事沒有家族责任,那样不也很好。

到了临行那一天,霍去病一家三口连同随从的马车停在灞桥,送别的人却乌压压站了好些地方。

清晨的风割脸般疼痛吹着,霍光心底有些难过,但见到霍去病那张冷峻刚毅的脸,硬生生把泪水忍住。这个与霍去病同父异母的十岁少年,刚來到长安就面临与兄长分离。

霍去病拍拍他肩膀道,“在家不许懈怠,我随时会写家信回來。”

霍光点点头。赵破奴见他们兄弟难舍难分,上前拱手道,“将军放心,你走后我们军中兄弟定然时时去霍府探望小弟。”

霍去病微笑点头,“有你的。”

这一个个跟随他的兄弟们纷纷上前与他拥抱拜别。酒是免不了的,赵破奴拿出一排大碗,一一斟满酒。

青荻想着他伤未痊愈,正欲阻止却被霍去病随手一挡。他说道,“今日霍去病以烈酒敬诸位将领,多谢你们前來相送。”

他满满饮下,扬手一番那碗。赵破奴等人也不含糊,纷纷饮下。

青荻怕风大吹冻了孩子,便把孩子交给婢女,自己在一旁等霍去病与众人一一别过。

卫青待这些血气方刚的士兵说完,自己才走上去对霍去病道,“去病……”

“我明白。”霍去病说道。

“陛下的意思,好看的小说:。”卫青还沒说完就被霍去病抢白道,“我也明白。”

卫青不再说话,拍着霍去病左肩,“保重。”

“舅舅也保重。”霍去病右手握住他右手,男人之间有些话不必说。

人们怕他耽误了时间,纷纷告别而去。霍去病却沒有走的意思,仍在桥头站着。当此时,一个清瘦的身影闯入视线,姗姗來迟的刘解忧。她身穿绿衣,面无血色,一任楚楚可怜。

众人见了她纷纷避开一些距离,好像沾上她都会倒霉。解忧也沒管他们异样的目光,直接走到霍去病身前,坦然抬头望着他。她什么都不想说,她的话都在目光里,相信他能懂。

霍去病见她神色忧虑心事重重,宽慰般拍拍她肩膀,“不必担心,我沒事。”

解忧却心想:有麻烦的是你,怎么换你來安慰我了?

霍去病见她眉头深锁,略瞟一眼她包裹着的右手,抱拳说道,“待你伤势恢复再比剑法。”

流血的伤口会结痂,剃去的头发还会长出,削断的指头还能接回去吗?解忧终于点点头。

见她舒展笑容,霍去病不再迟疑,与众人拱手作别,转身扶青荻上马车。车夫挥手扬鞭,马车跑出数丈之远,终于消失在一片尘埃之中。

泪水沒有肆意滂沱,她知道如何说服自己。人们纷纷散去,只剩解忧与卫青还在桥头,远去的日出却如夕阳一般将天边染成一片血红。因他错怪自己之事,解忧远远站着,不去与他打招呼。卫青却尽释前嫌主动说道,“翁主还不回去吗?”

解忧见大将军的马车停在不远处,说道,“解忧这就回去。”话虽如此,她却沒有走的意思,目光仍停留在霍去病飘然远去的地平线上。

她的情,她的伤。不必细说,卫青自然也懂。而她的手,却再也不能练剑了。他怅然道,“翁主这一世真沒为自己活过。”

解忧望着卫青,这位骑奴出身的将军,仿佛透过他眼眸看到他背后的家族重任,看到他那并不匹配的高贵妻子,看到他肩上承担的一切。她有些动容,随即泯然一笑,“我有我的一己之私。而大将军您才是沒有为自己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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