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万物,都颠簸、颤抖起来。红的绿的曳光弹流星般地狂飞乱舞,烟雾连着烟雾,火焰接着火焰,飞腾在雨后的寒风里,障蔽了人们的眼睛。整个石门发着红黑间拌的紫黑色,硝药味、焦糊味、尸臭、难闻的浑浊的各种气味,向人们的口腔、鼻孔袭入,使人们不住地呛咳、打喷嚏。
战斗的热度,达到了沸点。
……
叶廷在面对面的屋顶上说起话来:“下来!消灭地下的!”
“小心,你们下面屋子里有人!”叶廷忽然从战士伏着的屋子的墙洞发现了敌人,对他们警告着说。
话刚说完,屋子里的敌人就向屋顶上射击起来,屋顶上的瓦片纷纷地崩毁倒塌,一个士兵猛地一惊,腿脚一滑,滚了下来,幸好地上有两具敌人的尸体垫住了他,使他没有跌到坚硬的砖头堆上。
他没有死,伤也不重,只是臂膀给跟着他滚下来的瓦片重重地打了一下。但是,他吓坏了。当他发觉自己是躺倒在敌人尸体上的时候,他就昏晕过去,好久呼不出一口气来。
从屋子上赶紧下来的一个士兵把他扶坐起来,摸摸他的头,头是热的,摸摸他的胸口,胸口“啪啪”地跳着,便把他拖移到墙根去,拍拍他的身子说:“你小子命大!死不了!”
他正要离开,那个士兵象给大水淹得半死的人遇到了救生者,死命地拖住了他。
他说:“不要紧!在这里不要动,等一会我来背你下去!”
挣脱这个士兵的手,迅速地攀上梯子,揭开屋檐口的砖瓦,向下一看,一大群敌人拥挤在他脚下的屋子里面。在一个敌人举枪刚要向他射击的时候,他手里的枪已经伸进屋子,先开了火。
敌人在屋子里胡挤乱撞,“哇哇”地嚎叫着。
“团长!敌人给我消灭啦!”他又向屋子里补射了几枪以后,屋子里的敌人一点声响没有了,他便大声地向叶廷叫喊起来。
“同志们,”叶廷直奔敌人师指挥所门口的战壕跑了过去。“趁热打铁!杀过去!”
他们跟着叶廷的喊杀声,跳下了壕沟。
……
连续不断的报捷的电话,战斗的顺利发展,激动了徐元东。
徐元东摔下身上雨衣,束紧腰皮带,忍不住长嘘了一口气:“中午之前应该可以结束战斗了!”
走出指挥所的矮屋子,在大雨中,徐元东沿着电话线,大步急走地奔向战斗的前沿阵地去。
在四团指挥阵地的地堡跟前,他立定脚步,向枪声密集的方向探望着。
“叶廷!叶廷!”徐元东还真地堡外面就喊起来。那个叶廷,是徐元东最看重的保定生。
里传出来大声的喊叫。
“谁找我们团座?我们团座带着突击队杀进了敌人的师部门口!”地堡里有人叫喊着。
徐元东进入了地堡。
里面的人看到徐元东一惊:“是旅座!”
徐元东看不到叶廷,没有作声,咬着牙齿愤怒地走出地堡。这小子也冲锋去了,自从顾徵鸿带了一个头,现在军官都喜欢冲锋陷阵,以至于军官的伤亡率奇高,。
一阵枪响,徐元东伏在地堡旁边小土堆的斜坡上,雨水打在他黑脸上,他面无表情的通过望远镜,观察着前面的动静。
右前方和左前方两个三丈多高的碉堡上,敌人以交叉的火力,向在壕沟里前进的这边猛烈地射击着。
壕沟里的队伍正要出动的时候,敌人的枪声突然停歇下去。
稍隔一些时候。
从右前方的碉堡射击孔里,伸出了一块白布,摇晃着。
徐元东在望远镜里仔细一看,那是挑在刺刀上的一件白衣服。
左前方的碉堡顶上出现了同样的情形,那是一条白毛巾,在碉堡上面摆动。
“敌人投降了吗?”徐元东暗自地疑问着。
“白旗!敌人投降!”战士们在战壕里喊叫着。
……
护法军的军官如坠地狱一般对面的子弹如瓢泼一般过来,反复的洗刷他的火线,一个个士兵发出或长或短的然后不动。这火力几乎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但是对手的力量远不止这一点!这边的地堡已经被他们趁着大雨摸过来,身边几个地堡偶尔一声爆炸,然后坍塌,或者莫名其妙的就调转了枪口,那不是投降的就是被攻破的。
对面的敌人越来越多,在大雨中沉默的挺进,近得都可以分清军官和士兵的区别了。每个人脖子上挂着一个红领巾——这是常德第八师与其他北洋军的区别!
随着敌人的逼近,对面一直在速射中的火力也开始停止,急促的哨音响起。那支一直在坚韧推进的步兵队伍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声音,一支支刺刀涌动着,已经向他们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他绝望的说:“我们挂白旗吧!”
……
叶廷跳出了战壕,他看到敌人急速地摇晃着白衣、白布,碉堡上接连地扔出好几支枪来;他隐约地听到敌人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