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是傲慢的冲他俩一点下巴,虽说是冲着华拭薇说话,眼风里也没忘把唐彦一起捎带了:“丫头,想必你记忆已经回转的差不多了吧。算算这里面开始灵炁外溢的日子,也不过才短短两日而已,‘他’若是得知你现如今的能耐,想必也会觉得自豪的。”
“还有你,”索香看着唐彦,眼里是鲜有的赞许之色,“只不过这几天,你竟然就能在这内廷之内又构出这么一层结界,倒确是个不可多得的道术奇才。”
拭薇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件事,明明自己这会还是身在蜀宫禁地,可来回过往的禁卫军无数,却无一人向这边投过一眼。更别提在此已经候了四日有余的唐彦。这个师弟,还当真不是普通的深不可测啊。
唐彦甚是谨慎的回看了索香一眼,只笑笑回道:“道友过誉了,区区雕虫小技,您又怎会放在眼里。”边说着,眼角余光边扫过了潜伏于索香身后不远处的无边暗影。那黑暗里不时隐隐传来阵阵野兽的低吼之声,却无一只敢上前一步,真正立于他身侧。这个孔雀精究竟修为几何,莫不是已经渡了初劫了吧。唐彦思虑以及,心中忧虑更甚,只将右手背在身后一虚握。
顿时,在场一众人等立刻就感觉到了结界之内的变化—这其间的空气瞬间就变得有些粘稠起来,让人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无不受其牵扯,身子始终有些舒展不开的感觉。而其中最受影响的便就是索香,它本就是飞禽化身,早习惯了翼下生风,遨游天地之间的自在。一时被这样怪诞的方术牵制,他也有些不大痛快起来。
他默默地看了唐彦一会,却还是把目光转向了拭薇,眼里是久违的怀念,语气里却浸满了森森寒意。然后开口说道:“言若,你便是这般对待为你接风的老友的?”
“这不是也轮不到你接风吗?这蜀宫又不是你家。”拭薇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充分表达出自己此刻内心的不满。
“谁说这里不是的?”他抬起净白修长的右手做莲花状,稍后却将中指一弹。彼时,拭薇与唐彦谨慎的又退开了三尺的距离,却没有察觉到任何异状。然还未等他二人足尖点地,却忽听见头顶之上无数细微的“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唐彦更是满脸惊恐的看向了索香。只见原本清澈幽静的夜空之上不知何时已密布上一层细小的裂纹,之后随着索香状似漫不经心的又一弹指,那些裂纹再度蔓延开来。
直至以这禁地石拱门为边界,远至那蓝楹花林的另一边为终点的半圆形透明结界瞬间碎裂开来。无数灵炁幻化而成的碎片自三人眼前洋洋洒洒落下,宛若在这初冬第一场飘下的晶莹雪花。但拭薇和唐彦此刻不但没那心思好好欣赏欣赏这有自己大半功劳的奇景,更是心中暗暗忍不住叫起苦来。只因这层屏障本是遮住结界之内的人影而不被发觉的保障,现时被毁,也就意味着……
“是谁!”只见原本在石拱门前值守的二人先回过神来,当即就是一声大喝。
唐彦强压下因方术被人强破的反噬内伤,再度提气飞身绕开索香来到那两人身旁,还未见他如何动作,那二人就都已倒在了地上。可饶是他这么快的身手却还是晚了半步,半空中此时已划过一抹光彩艳丽无比的烟火。蜀国的禁卫军倒当真不愧为当世最精锐的军队之一,在此错愕之下,还能不忘警告其他袍泽。
此后不过一个呼吸之间,就已有两支相距较近的巡逻兵急赶了过来。不过,他们显是对眼前的场面完全不能理解,明明自己刚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压根连个鬼影都没有见过,更不提这里本就被国之巫女设下结界,寻常人等根本就无法进入,可眼前这三人又是如何突然出现的?更让人惊奇的却是,这当中竟还有个身份异常尊贵的人在。
这时,那厢的索香却好似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世事变换,只闲闲凉凉仰头看着结界的消散,眼中蓄满了再真挚不过的惋惜,轻声叹了一句:“好一场罕见的初雪。”
谁知他话刚落地,唐彦的身形竟亦随着他的话尾瞬间委顿了下去。拭薇眼见他脚下晃了一晃,心下一惊,眼看他就要摔倒在地,赶忙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将他搀扶住。尔后终于冷了一张脸,不再嬉笑,只静立索香对面黯默不语,眼神分外犀利地凝视着他。
唐彦心中的焦躁却更比拭薇更甚,他也知此时不是示弱的时机,只能强忍住身体诸般不适,直起身板,抹了一把已溢出嘴角的鲜血。暗地里轻轻拍了拍拭薇一双微凉的手,示意她放开自己,照旧挂起日常那般温润有礼的笑,答了一句:“谬赞了。”
而那风华绝代的妖孽却在这场“落雪”中,清雅至极的一边捋捋耳畔长发,一边扭转脖颈看着他二人,好似自言自语般轻声问道:“你可知这蜀国国师是谁人吗?”
唐彦被他问得一愣,皱眉思索了会,瞬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惊惧的事情一般,眼瞳骤一收缩,随即一个名字就脱口而出:“温索香,‘无暇公子’温索香……竟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