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尧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下去,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此次劫难分明关乎整个四相界,但最后却只剩下了势力之争。”墨九无力地闭了眼,在紫玉罗周围流动的薄雾因为两人身边低沉的气压而凝滞了起来。
“这次劫难最初也不过是因为势力之争而引起的,魔族、鬼族因各自所求之故向来同汨罗上的各方势力积怨已久,此次不过是一个契机,一个成王败寇的契机。”青尧负手而立,“赢了,他们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他们苦苦追寻已久的东西,输了,便是举族覆灭……但人道是生若求不得,死自然是最好的解脱,想来你并不清楚魔族在整个汨罗的处境。”
似乎想到了什么,青尧兀自笑了起来:“‘湮天之战’后魔族便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有许多修士都将魔族同‘邪修’混作一谈,视作同类,而其他势力因为种种原因迟迟不为其辟谣,时日一长,魔族便成了这修真界虽然不至于人人喊打,但也相差无几的存在了,天渊更是受到了颇多的排挤,常有所谓的‘正道’以除魔卫道为由冠冕堂皇地诛杀其弟子。”
“若以往还有人族、妖族和少数灵族拜入天渊门下,但到如今天渊之内大多都是魔族,也有一些受到本族排斥而进入天渊的修士存在。”青尧脸上那漫不经心,隐含嘲讽的表情在墨九眼中不知为何生生看出了一丝悲凉。
“而天渊因为这些待遇,对其他势力种族都极为抗拒,你也可以认为是‘排外’。但这样也有一个好处便是只要门下弟子一人受了委屈,便会有一群弟子出来为其出气,同样,这样形势下的天渊弟子性格都极为极端而护短,因为自身是少数的‘异类’,所以往往为了守护同类而不择手段,其他书友正在看:。”
“如此反复下去,便有了天渊黑白不分、仗势欺人、道心泯灭等等说法。。而天渊不屑、不想去辩驳,这些说法也就越演越盛,最终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时日一长,天渊终究会被天下讨伐。届时无论它如何强大也将寡不敌众,溃败是毫无疑问的。”
“天渊是在倾尽自身做一场豪赌,赌他们未来的一线生机,赌他们可以摆脱这哀到了极致的宿命,重回洪荒之时,万物平等。日月辉映的景象。”
“而他们的契机,便是这旷世劫难,他们将赌注悉数压在了那人身上……”
“这些不过是一根一根丝缠绕成的茧。将整个天下都束缚在内,而天渊魔族不过是想破开这层桎梏,获得新生,才有了如今的局势。”
“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世人推波助澜,各方势力沉默放任才会产生的结果。”
一声轻叹溢出口,墨九陪着身边情绪明显有些起伏不定的人看着东方金乌慢慢升起,无数道柔和纤弱的光芒以强硬的姿态占据了半边天空,将黑暗悉数驱散。
谁能说魔族错了呢?谁能说世人错了呢?每个生灵都有他们自己的宿命,每个生灵都有他们的追求,每个生灵都会向往‘光’。向往‘平等’,希望能够活下去,而不是死亡,不是遭到‘不公正’的待遇,不是被他人视若蛇蝎,走到哪里都如同过街老鼠……
世人只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在做他们该做的事;
魔族不过是为了博得他们该拥有的地位,在做他们要做的事;
天道,依然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看着众生在万丈红尘中沉浮挣扎,遵从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长彼消,平衡为上的天下大势、万物轮回的规律而默默运转着……
而他们呢?他们不过是这沧海中的一粟,也许能在激流中溅出一朵小水花,但也只尽于此了。。
墨九看着远方天已破晓,恢宏壮丽的景色,心中平静的激不起丝毫情绪——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世人是可恨的,魔族是可恨的,每个人都无法摆脱‘可恨’这个烙印,但,谁也不能否认,他们,包括自己在内,可怜可悲到了极致……
苦苦挣扎于命运之中,苦苦沉浸在过去的伤害之内,无法挣开,无法脱离,无法得到救赎,为此疯魔,为此自暴自弃,为此随波逐流再无反抗之心……
但,他至少庆幸满足自己是可恨之人,而不是可怜之人,至少,他、他们还有快意的时候,可以桀骜不驯地站在道德巅峰说出‘我负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负我’这句话,而不是从头到尾都压抑到了极致,受尽欺凌,想尽理由去让自己去妥协再妥协。
“天明了。”青尧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带着淡淡的倦懒。
“走吧。”墨九推开了小院的石门,转头冲还伫立在花间小路上的人微微一笑,鹅黄色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唯美的像一幅让人目眩的画。
……
仍然是坐在那个‘金碧辉煌’、‘奢侈华美’的大殿之内,墨九经过一天的调整,已经可以淡定地无视周围这些实在是有些刺眼得过分的宝光了,只是其他人似乎仍旧无法很好地适应,桌案上的茶飘着蒙蒙白烟,碧绿的颜色剔透的像是一块上好的翡翠,可惜除了他,无人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