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苍玉收敛起脸上所有的表情,严肃甚至称得上冰冷地直视着墨九,一字一句道:“这世间生灵,皆为各自而战,无一可信,无一可托付,不要去相信任何人,也不要去轻信任何听到、看到、触摸到的事物。在这个世界,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包括你吗?”墨九静静地看着苍玉,看着那双黑得仿佛要把灵魂一并吸进去的眼睛,安静如子夜,却又在深处有着破晓的风景,铅华洗尽,不染任何一点尘埃。
苍玉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是的,包括我。”
他是灵族的人,墨九也是灵族,可他知道,墨九的心从不属于灵族,从不属于任何一个种族、任何一个势力与任何一个人。
天玉是天地间的变数,更是天地间最孤独无依的存在。在太平盛世,天玉或许能够拥有一二个知己,一二个不计较利益,不求任何回报的朋友。
但是这乱世之中呢?任何接近的人,都抱有各自的目的,都拥有不同的打算,不是不想就这样单纯地靠近,而是不能……就像他,就像青尧。
他们不希望他们之间的交情染上无奈的色彩,可从最初开始,无奈便已存在,无法消除。
这是天玉的背负,也是天玉的无奈——天道,从来不会让一个变数倾向于任何一方。
天之道,在于‘衡’字,东边日出西边雨,北有饥荒南丰收,损有余。补不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都有自己想要的、背负的。很多时候,想要单纯地走完一段路,但最终总有许多无奈让你不得不承认,你的单纯,永远只存在于‘想’而无法变成现实。”
“墨九。走你想要走的路吧。这是天道在剥夺了你无数东西后,能赠予你寥寥无几的几样东西之一……我们都有各自的归属,更有无数与我们志趣、利益相同的同伴一路同行。而只有天玉没有。天玉的利益,永远是自身。孑然一身,唯自己可信的道路是孤独的,墨九。要走得精彩一些。”
“我们所有人,都与你利益相关。有益无损,你要做的,不是顺从我们某一方,而是借助我们的手谋划出自己的利益。在我们中间走出自己的道路!记住,天玉的利益,便是天玉的本身!”苍玉最后的一句话并不大声。却很重,重得好像一座座山砸在墨九心上。
“我知道了。”他的情绪出奇的淡。淡得什么也不在乎,不在乎生,不在乎死,思维都停止了运转,像天上的云,懒懒地浮动着,风吹一下,便走得快些,风不吹了,继续原本慢吞吞的速度。
苍玉说的,是事实,也是他心中隐而未宣的想法……他知道,他在这个世上的本质是什么,他从来都是很清醒的,清醒得高处不胜寒,偏又不知已经冻得发青发紫,冻得皮开肉绽,只以为还是春天。
无所谓……无所谓是什么……无所谓到底有多冷多痛……在醉暮的身上,他便对‘同伴’这个词再也不报任何希望。
在他的道路上,永远只有他自己。
醉暮有门派,有医道,有与他共同进退的同伴,这都是他的责任。
而他没有,他与那浮萍一般无二,飘到哪里,哪里便是归宿。
他可以帮助任何一方,但任何一方都无法轻易帮助他,因为他没有那么多的责任,因为对方又有那么多的责任。
他在门派时,还有师尊,离开了门派呢?他在门派时,能有的,也只有师尊……他是师尊的弟子,以师尊的修为也不会害怕他身上区区毒瘴,可对于其他长老、同门而言,他无疑是不受欢迎的。
而师尊也有自己的责任,拥有志同道合的人,对他,师尊是教导之恩,也是庇护、收留之恩,拥有这些就已经足够,他不会再去奢求其他,只因多了,他便无力偿还
他为门派而战,是因为他是门派的弟子,所以他为门派而战,直至飞升。给门派资源,是他对师尊的报答,也是对门派的报答。
但是他不会为门派去接近一个人,他是兵器,而非机器,他不会做损害门派利益的事情,但更进一步的便没有了,至少不会为门派的利益而去做到和苍玉、慕容晗这般。
所以,他终究是兵器,是他人手中的工具,而不是陪伴,更不是武器。
他以为,苍玉会与他说灵族的计划,与他商议接下去该如何走,如何做,会与他交谈天命之战的事宜与势力之战的细节,却没有想到苍玉会同他说这些……
墨九靠着窗户坐在青宸殿内,窗户外面是万丈绝壁,几只飞鸟徘徊在云烟中,拍击着翅膀,偶尔发出一声响彻渊谷的叫声。
苍玉处。
“你何苦和墨九说这些。”鸠心中其实是赞同苍玉的话的,可同时他也不赞同。
这样的话虽然出自好意,可终究会伤害到两人之间的感情。鸠对苍玉这一点很佩服,也有些不解。
“你认为他不知道吗?”苍玉笑了笑,目光却少见的没有了笑意,只有惆怅的叹息,“他什么也不说,可他心里在这一点上面却是最明白的。”
“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