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制已经实行多时了,各家各户不论做任何事,都呈现了一种竞争的态势,这家有的东西那一家也一定要有,暂时没有的,也一定要创造条件跟上人家,好象是哪一家如果落后了,就显得十分的无能,掉底子得很一样。比如说这养蚕吧,更不同于其它的事情。这时各家各户都在养蚕,家家户户都比着养,这里各家各户都种了桑树,都有自己大片的桑园。实行责任制后,上级并不是象抓种田一样的方法来抓养蚕。如今种田,政府几乎不管什么了,完全是一种自发式的自主行为,那只不过是农技部门及时发布一些农作物的病虫情报,推销一些优良品种之类的事就可以了。但养蚕就不同,养蚕还象是计划经济时那一样地抓,上级按照各家各户的人口数,和所得土地的比例计算任务,统一分配了硬性指标,不养蚕的农户就要罚款。因为养蚕是这个地区的传统生产项目,也是当地群众增收的主要来源,这时各家各户都要按时完成上交给国家和集体的税费任务,而且这些任务一直在逐年增加,如果不督促群众增加收入,那些任务怎么能完成。还有县里也办了一个大型的缫丝厂,这个厂的经济效益很好,它是县里的一家重点税源单位,并养活了数千名工人,它的社会效益也很不错。
每逢春秋两季的养蚕时段,小组里热闹得很,各农户也忙得很,白天忙,晚上更忙。白天大家都忙于各种农活,主要的事是饲养蚕姑娘,晚上则是照看桑叶,防止别人偷盗。这时的农户由于养的蚕多,缺少桑叶的农户也比较普遍,那些有劳动力的农户没有办法就到野外去采摘野生桑叶。大别山的山上到处都有野生的桑叶,大家都叫它“皮桑叶”。而一些劳动力不足的家庭,只有夜晚到别人的桑园里去偷,这偷桑叶的,在这里有一种怪现象,叫做偷桑叶不为贼,他不仅不会遭到上级的处罚,而且旁人若知道是哪一个人偷的,也不会去举报,那偷桑叶的人若是被主人查出来了,只是觉得自己脸上无光,毕竟大家还是痛恨这种行为的,起码这是损人利己的表现。由于这是政府压任务的原因所致,不然这里自古只有偷书不为贼,没有偷桑叶不为贼的说法,而且现在偷书并不一定不是贼,如果有人偷了书店里卖的书,他还是会被抓的,照样会按照盗窃的行为进行处罚的。
且说这夜晚家家户户都有人看桑叶,夜晚也如同白天一样,那男的女的,大的小的到处都是人,说笑的,唱曲儿的如同闹市,哪里越是热闹,哪里就更安全,偷桑叶的人就是敢来冒险。虽说偷叶不是贼,若是被人家现场抓住了,那么黑夜里他的皮肉就要受苦,他就要遭到人家的一顿痛打,打了一阵过后,对方都不会用手电光照,免得暴露了面目,日后不好相见。如果谁家的桑叶被偷去了,偷者没有被当场捉住。被偷的农户就恶气难消,只有痛骂一顿,泛泛地骂,毫无目的地骂他一通算了。
这一天晚上于熟权家里的桑叶被别人偷去了,文玉兰照样去骂了一通,然后气呼呼地跑到家里坐着,这时她越想越气,忽然她猛地想到这一件事,可以嫁祸到杨晓燕的头上,那个小妖精我早就想整整她,她帮助别人挖走了我们家的钱,这口气不能不出,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她的什么岔子,现在有了,她添油加醋地向于熟权说,桑叶是儿媳杨晓燕偷去的,她有三条理由可以证明,一是晓燕家里存有许多桑叶,德长不在家,家里没劳力去摘,不可能有库存的桑叶。二是她刚才叫骂时晓燕气鼓鼓的,之后就跑进了屋里再也不敢出来了。三是她刚才看到有少数桑叶从桑园地里一直撒到了晓燕的门前。因此那桑叶定是晓燕偷去的无疑。
于熟权对文玉兰的话将信将疑,他说:“晓燕若是想偷桑叶,也不会偷我们家的,况且她也不会干那种事儿。”
文玉兰怒道:“蠢货,她家里没有桑叶了,蚕儿饿得慌,不偷怎么办,能眼看蚕儿饿死吗,饿死了就前功尽弃,一点收入也没有了,还丢人。要偷只有偷我家的,她知道你不会把她怎么样,还会护着她的,偷别人的她敢吗,不怕当场捉住了,被别人打她个半死。”
于熟权听文玉兰分析的,也确实有道理。便答应道:“她若是干了那对不起我们的事儿,我绝对不会护着她的,我一样会去教育她,她既然知道自己是我的儿媳妇,需要什么只能当面找我们要,不能在暗地里去偷。不过这只是你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我就管不着了。”
文玉兰见丈夫几乎被自己说动了,只是用没有证据来推脱,这好办,她直接跑到晓燕的家里大骂一通,硬说晓燕偷了她的桑叶。
杨晓燕虽说是一个让事的人,但涉及到这顾及脸面的大事,也不能含糊了,遂与文玉兰争辩起来,文玉兰气势汹汹地向晓燕动起手来。晓燕想到她是长辈不敢还手,便跑了出去。
文玉兰见事情已经办得基本成功了,便急急忙忙地跑回家里,半路上她将自己的衣服撕开,头发搞得松松散散的,指着于熟权的鼻子尖上骂道:“你看啦,你的儿媳妇做贼偷了我家的桑叶,还打人啦,我这头发被她抓了,这衣服也被她撕了,她还说桑叶就是他偷的,偷了能把她怎么样,她还说就是要偷我们家的,看我能把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