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真的好乱,一半因了兰香,一半因了梦蝶。
我不知道怎么对梦蝶说,我们都望着对方,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梦蝶轻叹了一声,问:“子潇,兰香到底怎么样?你没打算去看看她吗?”
啊,我怎么就没打算去看看我的表妹呢?自从那次她从我们家离开,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听到的也只是她的不好的消息。我是该去看看她了。
我再也没丝毫犹豫,我以前之所以没主动去兰香家,是因为我恨阿虎一家人,我根本不想见到他们。
今天,我是非去不可了,我好想好想见到兰香。
我和梦蝶一起去的,叶眉没和我们去,她和凌云有他们的话说。
我们到了兰香家,没看到阿虎。阿虎的爸妈故作高兴,但我知道他们心里有多恨我。
只有兰香喜出望外,她和梦蝶到屋外的竹林下说话去了。我正要跟去,却被阿虎的爸妈叫住了。
阿虎的爸在我面前说,兰香整天愁眉苦脸,搞得一家人都开心不起来,好像全家人都虐待了她似的。又说兰香从没叫过他们一声爸妈,哪有这样做媳妇的?兰香对阿虎也爱理不理,没有人能让她称心如意。
阿虎的妈一直在我耳边絮絮叨叨,我听得好烦,我问:“阿虎呢?”
阿虎妈说:“和他朋友出去了。他总得和朋友们来往吧?就这个兰香也看不如意。”
我没再说一句话,我知道和他们说什么都没意义。我更知道阿虎的那些朋友是些什么东西。
我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我还是去关心关心兰香吧。
我走到竹林里,兰香和梦蝶坐在一块石头上,我也在她们身边坐下。
夏末的太阳,只从竹叶的缝隙里投下一些光来,这是一片好大的竹林,这是一个乘凉的好地方。要是儿时,这里定然可以是我和兰香游戏的场所,四季的乐土。
这么好的地方,还不时送来一阵阵凉爽的风。我心里感到舒畅多了,再没有先前在屋里和阿虎的爸妈聊天时那么压抑。
但是,兰香喜悦的脸难掩内心的憔悴和忧伤,我有很多话想问问她,可是我又不忍心问起,我不想看着那些伤心的东西,从她的眼眶里涌出来。就让我可怜的表妹尽情的开心一下吧,她好久都没这样开心过了吧?可是,兰香真的能尽情的开心起来吗?
我们聊了好多好多,我们聊从前的快乐时光,我们聊小时的兰香多调皮多可爱,我们甚至聊起,有一次兰香和梅子躲在乌龟石下玩扑克,被我发现了。那天爸妈赶集去了,我用黄荆条子打她们,她们哭着去了学校,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都不理我。
我们聊到这些,我们都笑了,我问兰香还记得从前那些事吗?还恨我吗?
兰香幸福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啊,童年无论是泪水还是欢笑,回忆起来都那么甜蜜,那么让人遗憾它的流逝。
我们没有谈到凌云,我几次想提起,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我不忍心让兰香伤心。我想凌云此时此刻正和叶眉高兴地在一起吧?他们是在聊天还是在我的房间里看爱情剧?说不定他们正坐在乌龟石上,看着美丽的夕阳染红的晚霞呢。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太阳就要落山了。我看到竹林外的田野上空,几只白鹤被染成粉红。几只黑色的秧鸡在天空飞了几圈,钻进稻田不见了踪影,但它们“咚咚”的叫声却打破了田野的寂静。躲过了一天火热的太阳,大人和孩子也开始走出屋子,到田野里来了。这是多么美好的时光。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们得走了,而我们一走,兰香结婚以来最幸福的一天就结束了。兰香对我们是多么依依不舍。
要走了,我还是没有忘记我要说的话。我知道,我说出来会让兰香回到伤心的现实中来,但我还是必须得说。谁叫我是她表哥,她是我疼爱的表妹。
我说:“兰香,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你不要一个人承受,你应该多回回娘家,多给舅娘谈谈。”
但是一说到舅娘,我看到兰香那双眼睛,变得多么伤心,还充满着怨恨。
我这才想起,兰香的今天全是舅娘一手造成的。叫兰香怎么能不怨恨舅娘呢?叫兰香怎么去向她倾吐呢?更何况就是现在,舅娘也还在维护着阿虎呀。
可是兰香啊,一个人的肩膀怎么载得起太多的悲哀?我说:“兰香,要知道表哥和梦蝶一直关心着你呀。你以后有什么一定要给我们说呀。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那样我们会担心你的。”
兰香望了我好久,我知道她要流泪了。我和梦蝶向她告别,我们走进了绿色的田野。
走了好长一段路程,我们回头时,兰香还依在竹林边望着我们。
虽然我已看不清她的脸,但我还是隐隐觉得她好美好孤独。不是三月,她却像一枝开在竹外的寂寞的桃花。
还没到家,我们就远远地看到凌云回家去了。叶眉在田野里目送他,他不断回头看叶眉,向叶眉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