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转乘了去一个偏僻的山村的车。
我们再次远离城市,我们再次看到了山峦,看到了绿树,绿草,绿色的麦地,还有那么多的村庄。这一切在午后的阳光下都没有午休的睡意,还是那么有精神。
我还看到了一些荒冢,荒冢上亲人们祭奠时插在上面的一串串白色的纸,远远看去就像坟头开了一束束白色的小花。
我看看梦蝶,她又坐在了我身边靠窗的位置。她时而看窗外的美丽景色,时而又回过头来看我。她好幸福,我心底却有了一种悲哀。我不知道到了的时候,我怎么给她说。
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有时窗外一些特别的景致又会打断我。比如一头拴在村口绿树下的耕牛,比如一个有着飘洒长发的村姑,比如一个坐在竹椅上晒太阳的婆婆。啊,这一切我感到是多么美好。
梦蝶看着陌生的山,陌生的田野。忽然问我:“子潇哥,你说这里的人,和我们那的一样的风俗习惯吗?”
其实梦蝶不知道,我们渐渐接近的才是她真正的故乡,车上那些人与我们不同的口音,才是她真正的乡音。
我们终于到了一个小镇上,我买了些上坟的东西。梦蝶问我:“子潇哥,你要去给谁祭坟?这里有你的亲戚还是你的朋友?”
我对她点点头,我感到很悲哀。我不知道如何说起,我不想让本来平静幸福的梦蝶知道那些悲痛的往事。
我们离开小镇进入乡村,我按叶眉给我的地址去找人打听。
我不问那些年青人,问他们也等于白问。
我问一个白发老人,他疑惑地望着我们,他说:“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人再放在心上。不是你提起,还没有什么能唤起我那么多年前的记忆。你们是她的谁?”
我说是她的远房亲戚。老人说:“难得,难得。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提起过她,去看过她,她是一个多么可怜的人。”
在老人的带领下,我们到了一个荒草连天的山坡。山坡斜斜的,没有种一点庄稼,只有草,很少的几棵树。这绝对是一个很少有人来的地方。
老人已经离开,我不知道这坟最早就像这个样子,还是后来没人管才变得这样孤零,这样衰败。
我在想是谁葬的她呢?葬的时候是多么的草率,是那个人很悲痛还是那个人很匆忙?
梦蝶在一旁问我:“子潇哥,这里葬的是谁呀?你怎么……”
我很伤心,但我故作平静。我对她说:“一个远房亲戚。”
“没人来祭拜过吗?是男的还是女的哟?”
“是一个可怜的母亲。”
“她的孩子呢?她的孩子不祭拜她吗?”
我真的说不下去了,梦蝶越是这样问,我越是痛心。我说:“梦蝶,别问了吧。她没有亲人来祭拜,我们今天就作为她的儿女来看她吧。”
我给她烧纸钱,我在她坟头挂上一串像白色花朵的纸,我还为她点响一长串鞭炮,我要让她过一个二十年来最热闹的清明。
我拉着梦蝶给她跪下,我说:“你就把我们当儿女吧,我们来看你了。”
我对梦蝶说:“你叫一声妈吧,她是一个可怜的母亲。你让她感受一下女儿叫妈的幸福吧。”
梦蝶已经眼睛湿湿的了,她叫了声“妈”。
然后我和梦蝶虔诚地在坟头磕了三个头。
在我们走之前,我们还把坟上一些杂草拔了去,我们还对着坟说了声:“妈,我们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走了很远,在我们要翻过山去的时候,我还让梦蝶和我最后一次回头,我们远远地望着那隐约可见的孤坟。
梦蝶问:“子潇哥,以后你真的还要来看她吗?你好有同情心。”
我压抑住内心的悲伤,对梦蝶说:“梦蝶,记住,以后每年清明我们都来看她,我们要把她当作自己的母亲。”
梦蝶认真地对我点点头,我紧紧地拥了拥她,我们离开了这个山村,我们又从镇上坐车回城里,我想我们得在城里住一夜才能回家了。
我看到太阳已经西沉。我看到了美丽的夕阳,美丽的晚霞,夕阳下美丽的田野。
我看到袅袅炊烟,我看到了儿童牵回的牛羊。远远地还传来了谁的歌声。
我们听着,车上的人都在听着,然后司机也放起了车上的音乐。
于是我们的车响起了美妙抒情的歌声,歌声伴随我们在田野,在山上飞快地奔向前去。
我们远远地看到似梦似幻的霞光,看到了数不清的灯,那就是我们的县城。在县城的上空无数的星星在眨着眼,似乎在奇怪地猜想,人间怎么也有了这么多星星。
进了城,我和梦蝶在一家餐厅吃饭。梦蝶不喝酒,我就为她叫了饮料,而我却自斟自饮起来。
梦蝶说:“别喝多了,怎么出门在外也这么喜欢喝酒呀?”
我说:“我感到有些郁闷,喝点舒服些。”
“因为今天祭奠的那个母亲吗?”
我没有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