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六年前的蔓蔓。那时候的她爱笑。爱跳舞。还有一些爱哭。一见到自己便会面色羞红地站在一旁。不知手措。爱抚琴。爱红裳。还爱对着自己傻傻笑着。喜欢埋着头。扇动着长长的睫毛。用余光偷偷地來打量他。
那时候的她。与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她很像很像。但是。却也不再是同一个人了。沒有了往日的灵气。陆蔓蔓已经不再完整。
往日种种。似水流年。过去了的。终归是回不來了。
枫桥夜雪面上苦涩一笑。伸手执起她喝过的酒盅。眼神复杂地盯着她唇瓣才刚触碰过的盅沿。低下头。唇角碰到冰凉的盅沿。就如同吻过她冰凉的唇瓣一样。凉的令他刺骨令他心寒。
她若是恢复了记忆。怕是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她若是不恢复记忆。自己这一生怕是也无法再与她相对了。
想到此。枫桥夜雪心中一阵锥痛。杀父之仇。灭国之恨。他于她而言。也只有痛苦的回忆了。那些回忆。对于她而言是折磨。对于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
害得她国破家亡。虽不是他所愿。但也是因他而起。因他而致。若是沒有六年前的那一场他设计的所谓相遇。所谓抚琴吟唱。所谓玲珑骰子。那么她的一生。应该也会如同与她同龄的女子一样。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嫁于一好人。然后与自己的心上人平安渡过一生。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她会与别人共渡一生时。他的心就会忍不住一阵锥痛。痛的他躬下了身子。直感觉呼吸难受。难受的快要让他窒息而死。
“师父。”
她轻声笑着。身子再向前倾一些。离他更近了一些。一阵淡淡的女儿香直扑他鼻前。这让他感觉有一些迷醉。饮了些酒的他。此刻似乎有些把持不住了。抬起头來目光复杂看着她。眼前这个女子。是他为仙千年以來。第一次动心爱上的女人。可是为什么他只能远远看着。却不能接近她。
枫桥夜雪想着再给自己添一盅酒。伸手出去欲拿起桌上的酒壶。手指才刚触到冰凉的酒壶。却看到眼前的她一脸调皮地对自己眨了眨眼。而后。伸手在自己手背上轻轻敲了一下。将酒壶从自己手中夺过。
“你……”
对着她笑颜如花的娇容。他有一些失神。口中吐出这么一个字后。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该要对她说些什么。
此刻。风逝流萤并沒有察觉出他的异样。只是面上堆笑的看着他。
“师父。还是由徒儿來为您斟酒吧。”
月光下。她面上娇容愈艳。一重花影。一重月影。一时之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个与她初见的夜晚。那时。她一袭红色花裳在花园起舞。而自己则隐身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面晳的脸庞因为跳舞的缘故而露出薄汗。看着她因为三国求亲之人的纷至沓來。而在花园中叹息不止。
“师父。你怎么了。”
看着枫桥夜雪失神发呆。风逝流萤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一声轻呼唤醒了他。枫桥夜雪撇过头。将半张脸隐藏于了梧桐树的月影之下。他努力平复了一番自己略有些波澜的心。那紧握着酒盅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紧紧地握着那一方酒盅。想要将它捏碎。想要让它将自己这沾满了血腥的手掌扎的千疮百孔。
“师父。”
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一些失落了。倾向前的身子向后退去了一些。埋下头小声道:“是流萤不听话。而惹得师父生气了么。”
声音越來越小。头也越埋越低。
梧桐树阴影之下。他看得到她的脸。而她却看不清他的脸。
“沒有。”
好久。他才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按捺住心底那一阵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垂首面色略有些颓废道:“今日怎么沒有同三失他们在一起玩。跑到为师这里來又是为何。”
“不想。不想。”
她不是很开心。埋着头对他摇了摇头。“徒儿心里面不是很想要跟他们呆在一起。徒儿只想要这样陪着师父。看着师父愁苦饮酒。徒儿在一旁斟酒。看着师父忧丝抚琴。徒儿愿在一旁为师父聆听。徒儿很想知道师父日夜苦恼着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徒儿很想要为师父分忧解愁。”
闻言。枫桥夜雪手中的酒盅微微松开。回过头來目光看着她。用着一副尊师的态度。一副严父的口吻。严肃问她道:“今日所习剑术。流萤都有记住么。”
问罢。又拿起扔在桌上的酒盅。提起酒壶又往里面湛上了满满一杯的酒液。端起酒杯欲饮。却感受到了她灼灼的目光。
“有记往了。小萤都已经记在心里了。”
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风逝流萤笑着回答道。月光之下。看着他好看的眉宇紧皱成一道川字。她心里感觉有些小小的心痛。目光忧伤盯着他的眉头。很想很想伸手去将他蹙起的眉头抚平。她心里是这样想着的。手上竟也忍不住伸手向前了。在她的手指快要触到他眉宇的那一瞬。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这调皮女子纤细的手腕。轻轻一握。亦如六年前一样。似乎是比六年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