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出神。
却说此刻端正与那女娃正在东面的丛林中向北前进,早听见众庄客的对话。这片丛林正在庄客自东而来的大路侧旁。彼时,端正已听了女娃的遭际,又听见庄汉们凶霸霸的对话,义愤已升腾胸臆,心想:“待小丫头安全转移,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起为非作歹的走狗!”女娃心中却乱如麻团,只听端正道:“别急,我们只管向东走着。”女娃两眼已噙满了泪花,“可东面正是那霸王的府祗……那样岂不是束手就擒么?”端正微微一笑道:“叔叔还会害你不成?”那女娃使劲摇了摇头。端正拍拍她的肩膀,笑道:“那就听我的话!”说时,回顾了一眼那仍在张望的头领,拉着女娃的手,飞也似向东而行。
这样一来,那七个方向的庄汉便个个扑了空,追出了四五里不见踪影,均觉扫兴:这小鬼头究竟是什么脱生的?要么是个飞毛腿,要么是个鬼精灵!一个个奔回原地,向头领汇报。那头领正在烦心,他已经深入林子找寻了一番,可惜慢了一拍,没有见着一线影子,又想着大家能否追到。忽见他们全都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既愤怒又郁闷:该怎么向老爷交差?这小鬼头到底在哪里?
这里且不言那众庄汉如何的牢骚,如何的无奈,就说这女娃和端正一行在林中奔走,也已奔了数里路程。这时,端正说道:“小妹妹,我们该向北找你妈妈去了。”女孩一脸的疑惑,被端正看在眼里,遂笑道:“走!叔叔边走边告诉你为什么。”那女娃带着满腹的疑问,随着端正亦步亦趋地走着——她已别无选择,到底是个孩子,此刻心中唯一的依托便是眼前这条正义凛然的汉子。
只听端正缓缓地说:“孩子,遇事不要慌乱,急中生智,找到事情的契机和敌人的漏动是最关键的。你想想看,他们追了那七个方向,唯独不往自己的来路追,这对我们来说,是不是个便宜呢?那个头领很狡猾,留在原地,已查看到了这片林子,如果我们不离开,势必发现我们,虽然我对付他没问题,可事情便又要没完没了。所以我们就朝东走——这是他们出发的方向,一般很少有人会想得到,这会子估计他们已从各个方向撤回,要班师回府了,我们正好改变方向,向我们的目的地进发。与他们错开时辰和地点,保护你母亲便多了几分希望。”女娃连连点头,心中着实佩服这位叔叔。
那丛林深处有一条小河,南北走向。河上停着一叶小舟,舟上似空无一人,河的对面沿岸种着一排垂杨柳,枝条垂过水面,浸入水中,柳叶却大多已脱落,止剩下一条条如发丝般的柳条,灰蒙蒙的,倍添寒意。却隐约看见枝条上有红丝绦飘舞,谁知女娃惊喜道:“叔叔,我们有向导了!”端正吃了一惊,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只见并无一人,哪里来的向导?只听女娃兴冲冲地道:“我娘总是拿红丝绦作为指路标,小时候我不识路,娘就把我要去的路线隔一段拴一根红丝线,指引方向给我。这次,她一定是改变路线了,所以才……”端正恍然大悟:好一位细心的母亲!乱中神定,缜密周到。
“叔叔,我们上船吧!”女孩兴高采烈地说。端正看了她一眼,便一步跨上了小船,船上果然空无一人,只是船舱中有水、有碗筷、有干粮,小桌椅一尘不染。端正暗暗称奇,女孩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自豪地道:“这一切定是出自母亲之手!她每次做事都是这样周到。”端正心中称赞不已。
女孩却大大方方地去抓船桨,准备滑船。端正方从思绪中出来,伸出大手来握船桨,只见木桨的上端裹上一层厚厚的棉布,这一定是母亲怕船桨生冷,冻坏了女儿的小手。端正不由得动容,忽的想起远方的妻子,她现在不知可好?
小船行驶如飞,不一会儿便靠了岸。女孩一跳便下了船,顺手扯下傍岸树上的红丝绦,装进衣袋。放眼望去,右侧马路上也飘舞着红丝带,女孩扯着端正的大手,径向那红丝绦蹿去。
端正问道:“你累不累?”女娃一脸不屑地道:“不累!”端正心下道:“这一番折腾,连自己都有些乏了,她怎会不累?唉,可见思母心切。”到了那绑着红丝带的树下,女孩依旧扯下那红丝绦,又扬着小脸儿四下张望,只见正前方数米远的树上飘着根长长的红丝带,于是她再次奔向前……如此几番,见红丝绦而行,历经了几个站点周折,二人来到一个小山包上,在一个拴着红丝绦的茅草屋前停了下来。女娃边喊“妈”边往屋里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