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做了什么值得他如此?以前同仇敌忾,那般深厚的母子之情哪里去了?!
权力的王冠,是会让人堕落的,不论谁想伸手,都只有除尽亲信方可一试。成者为王败者寇,如今这寇又有了个新名字,叫作太后。
于是只听得哗啦一声,太后手起掌落,炕桌应声落地,上头的杯盏点心盘,全部掉落地上,石砖上碰了个粉身碎骨。
皇帝看着一地狼籍,心里竟有些遗憾,今儿终究还是没能在这里吃上点心,他想。
记得幼时,每每下学之后,他总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母亲身边,因为她给他温暖的拥抱,还有自己最喜欢吃的茶点小食。
“太子早膳用得不少呢!到了皇后这里,依旧吃得这么香!”李公公看着只是笑。
皇后爱惜地看着自己儿子狼吞虎咽:“他们哪知道我儿喜好?这些都是我吩咐了御膳房特意做出来的。再者,太子进学时尚早,如今太阳高高升去头顶了,写了半天字念了半天书的,也该饿了吧?!”
怜惜之语犹在耳边,抬起头来,眼前却不是那个慈母面容了。皇帝心底浮出一层泪来,母子连心?权力面前,谈何容易?!
必要有一个人做出牺牲,可谁又愿意在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权杖跟前,触手可及的时候,做出退让与牺牲?!
李公公从敬事房匆匆赶回来,没想到刚刚迈进宫门,就看见地下乌压压,跪了一地宫女太监,大惊之下,他仔细辨认,发觉除了章徳宫内中人。竟还有田公公的身影在内。
李公公立刻就来到田公公身边,二话不说,挨着肩膀也跪了下来。其实他不用问。早知道必是如此。皇帝的心性他亦十分了解,既然肯先低声下气地上门来。必然不是只为一件小事。
天雷撞地火,一丝绝望之情从李公公心里升起,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回头,不知道这次,又要死多少人,才换得回太后的片刻安宁。
阳王那回,连着先帝身边。共杀了近百人,太后方肯收声平气,这回,又会是多少?
杭州城知府府邸内。景老爷正在自家后院里生气,他人在十姨娘房里,口中却抱怨着自家夫人。
“早说了不听,如今怎样?”景知府满脸不高兴,将手伸进十姨娘提着的官服袖子里。口中犹自念叨:“好歹只是个侧室,又何必与她那样亲近?如今怎样?惹火烧身!世子昨儿还特意问着我,为什么这几日姑娘那里,没看见内人的身影?是不是病了?你说说,叫我如何应对?难不成说。前几日觉得那姑娘是个有福的,如今就看不上她了?”
十姨娘听见侧室二字心里就有气,这时不免嘟嘴,只是不敢反驳景老爷,只得将气全撒在夫人头上:“老爷说得何尝不是?当日那姑娘来,我就看她有些不妥,行事不大方,又生得一脸狐媚相,”她还在记恨曜灵当日帮着十五姨娘的事,“夫人却只跟她好,进出只是夫人亲自陪着,我们想插个话也不让。如今热剌剌地就将人撇开,也难怪人家生气!”
景老爷眉头紧锁,简直气得不行:“我就说她不该如此!”将这话连着说了两遍,正略觉得心头火解,不料外头绣屏进来,眼神冷冰冰地看着十姨娘,口中回道:“回老爷的话,夫人来了。”
景老爷心头复又火起:“来得正好,我正有话问她!请夫人进来!”
绣屏又瞪十姨娘一眼,后者毫不服软,回瞪一眼,正要开口,绣屏已经出去,顷刻便扶进夫人来。
“给老爷请安!”景夫人打扮得鲜妍妩媚,绛紫对襟立领缎褂子,沉香色十样锦妆花遍地金通袖袄,宝蓝缎子菊花刺绣马面裙,蛾眉掠月,宝髻堆云,骨格娉婷,腰肢婀娜地行了进来。
景老爷抬头一看,火气消了一半,自家夫人除开娘家背景不说,长得也是没什么好挑剔,做个正房是绰绰有余了,虽如今徐娘半老,却还狠有些徘徊顾影的丰神。
“嗯,你来了,坐吧!”景老爷坐在外间正榻上,示意夫人坐他右手边。
景夫人微笑着落了座,眼光略在十姨娘身上停留,便笑着看向老爷:“今儿收到家里来信,听说。。。”
她有意向屋内扫视了一圈,景老爷会意,立刻出声:“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不敢多嘴,即刻就出,倒是十姨娘,有些犹豫赖在景老爷榻前,眼睛滴溜溜直在他和夫人身上打转,就是没有挪窝。
景夫人见她不走,便顺手端起茶碗来呷了一口,那本是十姨娘自己给自己预备的,一碗给老爷,一碗给自己,上好的贡茶清洌的泉水,银壶里自己亲手烹出来的,怎么倒让夫人用上了?不是说夫人不配,不过自己好歹也是姨娘,夫人要茶,自有丫鬟伺候,自己亲手沏出来的,只能奉于老爷!
景夫人虽不看十姨娘,却对她这一套心理摸得十分清楚,好笑之余,更心里出火。小蹄子且先放着你,日后让你看看王家女儿的手段,叫你死也不知怎么死!
于是夫人不开口,老爷不耐烦了,遂指十姨娘道:“你去外头看看厨房里,怎么还不传饭?”
老爷发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