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灵猫眼圆瞪,对方的话反将她性子激了起来:“这有什么?我不过怕烦罢了!认真计较起来,还能比支撑起一个采薇庄更困难么?”
岑殷笑着摇头:“可别小看了,后院家事看着不大,可桩桩件件,都是琐碎麻烦,我看着,”他有意做了个鬼脸:“只怕你要经不得。”
曜灵嗔着他道:“行!二爷就放眼看着,看灵儿到底中不中用!”
我可是遇强越强的性子,就不信制服不了几个女眷下人!
可明显的是,她小看了这些琐事。
贺喜的帖子与喜礼越来越大,来不及清点的,都堆在了兰园,正房右首空出来的两间耳房里,这也罢了,难为的是人。
喜事定在下个月初一,也就是五日之后,也许仓促, 不过客中,长辈又都不在身边,也就没那许多讲究了,倒有一事悬心,倒是太后所说的大礼。
岑殷亲书一封,从兵部驿站快马入京,先入郑相府,后请其禀告皇上太后。
不管怎样,岑殷暗自下定决心,若太后存心阻挠,他是宁死不从的。
这且不提,倒是曜灵被如山的道贺请客的帖子闹昏了头,不办不知道,原来杭州城里是有这么多贵妇女眷的!
景家江家雷家董家自不必说,再有别的,曜灵完全不知道没听过的人家,通通出现在眼前,都说当日要到,又各自请曜灵上门赏玩。曜灵呆住,心想此刻若有十个八个分身就好了。
没办法,这些关系她是理也理不清的,不过好在明儿要去景府,想必景夫人全都知道。问她就行了。
然后再决定去谁家不去谁家,反正能推就推。本来杭州她就不会久留,也许过几日就走了,又何必应酬这些人?
晚饭还是在外书房,曜灵陪着岑殷一起用的,饭后还是回了兰园。
青桃梨白伺候她沐浴更衣,脸上全是藏不住的喜气,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忍冬,好看的小说:。几回进出送水,眼里也全是笑意。
“姑娘,今儿水里撒些茉莉香末可好?”青桃替曜灵褪下银白绸缎小衣,并问道。
曜灵摇头,梨白便急切又问:“那白檀香末可好?要不玫瑰香精怎样?”
曜灵微笑摆手:“我不用这些,清水既可。”说着便自己滑入水中,温热的感觉让她立刻放松下来。
青桃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姑娘如今身份可不一般了。我记得槐夫人在时,每日都用上好的茉莉香末并些槐花香精同入水中沐浴。洗出来遍体清芬,又白又滑,姑娘以前不用,现在何不一试?”
曜灵闭目养神,口中喃喃道:“那些于我无益,不用也罢。”
梨白怕青桃嘴快伤了曜灵的心,似有嫌其出躲不高贵的意思在内,忙打茬道:“就是,姑娘不用。也一样又白又滑,依我看来,天下女子肌肤,要算姑娘最为上等了,白中带些玉色,又润又滑,自然天生。不是外物修饰可比的。”
青桃骤然脸涨得通红,忙对曜灵解释:“姑娘,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曜灵依旧颌目,脸上淡淡挂着一丝微笑:“没事,我知道。我确是不惯用那些的,倒与身份无关。因一向做胭脂闻惯了各种香料,要让鼻子休息休息的意思,没别的。”
青桃这才放下心来,回身又冲梨白做了个鬼脸,梨白也笑,轻轻将香胰子拿到水中润了润,替曜灵擦起背来。
片刻之后,曜灵觉得浑身舒坦,似乎再来几百张邀请的帖子也无所谓了,且水也有些凉了,这才恋恋不舍地从水中起身,换上干净的玉白色绢质中衣,又套进一件淡蓝色千瓣菊纹暗花小袄,方才慢慢走回自己屋里。
将头面去净,曜灵躺在床上,她本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为激动难眠,会为自己,为岑殷的将来担心操虑。
可是没有,身体的舒服和心灵的放松 ,让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该来的总归会来,操心何用?不如黑甜一觉来得多了。
翌日,曜灵起个大早,不是睡不着,而是睡得充足,睡得饱满,完全不需再多时间了。
青桃睡在地上,听见动静也忙起来,出去叫起梨白来,又催起忍冬要水,绣荷绣幕也都起来,帮着打点出门要带的东西。
回到屋里, 青桃将昨日晚间就预备好的衣服取了出来,因是出门做客,又将做新娘,便特意选了颜色鲜亮的来,曜灵倒也难得的没有异议。
大红细碎洒金缕桃花纹锦琵琶襟小袄,天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一条秋香蓝丝绦端端正正系得紧紧的,衬托得整个人桃腮杏脸,腰细身长,即便素面朝天,亦可天然入画似的。
梨白早等在妆台前,待曜灵过来,先取梳子将一把乌发理顺,缎子似的黑发在她指间流动,似水如华,抓也抓不住般。
“姑娘真是一把好头发!”梨白边梳边赞:“连头油也不必用就这样滑顺!”
忍冬悄无声息地进来,正将热水倾入盆中,听见这话竟道:“还叫姑娘呢!该改口叫夫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