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灵突然心生一念,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云华云霖,但形势所迫,也顾不得了。
只见曜灵低头走到路边,似被地上一丛秋菊吸引住了目光,正弯腰伏身去嗅,暗中却用脚尖踢起两块小白石子,一前一后,各自打在云华和云霖的脚踝上,只听得微响过后,两枚石子溅得没了影儿,两位小姐却尖叫起来,捂着脚就倒了下去。
“怎么了怎么了?” 曜灵回身奔至小姐们身边,貌似关切,语气急促。
云霖语带哽咽地道:“不知怎么的,脚踝一下疼起来,跟蜂儿扎了似的!”
云华皱起眉头,声大气足地叫:“我也是一样!怎么回事?都已经秋天了,还哪儿来的蜂子?”
曜灵抬头看了下,四周都是秋桂,便叹了口气道:“这里实在香得厉害,想是蜂子们上赶着来,兴许住在那树上也不一定,这几天回暖,想是又出来了。”
云华勉强撑住丫鬟直起身子来,云霖却不行,半靠在身后丫鬟身上,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们快去,” 曜灵催促几个丫鬟:“先扶小姐回房,再叫个人去回了太太,请医生来看看是正经!”
一个丫鬟立刻直起身子来,云华便叫她:“你跑得快,就你去吧!”
余下几个丫鬟,扶的扶,搀的搀,撑的撑,好容易将两位小姐从地上弄起来,曜灵见如此狼狈,便作好意道:“妹妹们先回去。想是就要躺下歇息,我也不便再叨扰了,就此在园子里逛逛,再回太太那里去得了!”
云霖失望极了,却也没有办法,云华更是沮丧,不由得求道:“好姐姐,好歹去坐坐。我们没有大碍,不待医生来,只怕擦些药油就好了!”
曜灵忙劝:“这可使不得!也不知是怎么东西蛰的,若是弄差了怎么了得?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为上!我反正也不走的,就在太太那里,若真没事,再到小姐这里走一趟也不妨事。”
云华无 话可说,。只得罢了,只是看看 丫鬟们都占着手,竟无一人能送曜灵,且云霖因走了个丫鬟是她的人,身边愈发少一把力气支持,有些歪歪倒倒的,站不住。
曜灵便叫梨白:“你跟了六小姐去。帮把手。”
云霖忙推不必,曜灵硬坚持着,梨白也不多说,只管听曜灵的,走到云霖身边,稳稳将她扶住了。
“虽是这样,”云霖有些过意不去:“那姑娘怎么办?不如叫个人来,送送姑娘?”
“不必了不必了,” 曜灵看出她的心思,忙道:“来时的路我都记得。妹妹只告诉我,怎么去太太那里便了。”
一个丫鬟就说了,走到假山后,沿抄手游廊,走到哪里右转,再穿过一片竹林,再过牡丹花圃,过了桥右手楠木楼就是。
曜灵谢了。又催丫鬟道:“你们快走吧,看小姐们疼得脸色都变了!”
一时人都走了,曜灵静静等着,直到脚步声远去。最后完全消失,方将身子腾起,脚尖几点就回到刚才的岔路口,四下里张望,见无人,便悄无声息地,向朱楼方向潜去。
穿过松林时,曜灵觉得身边树影摇曳,寒气微动,松柏特有的清香,带着冷冽之气,暗流潜涌,林子里幽暗深邃,静谥无声,跟刚才相比,好似到了另一个世界,又像是到了世界尽头,什么不存在了,又什么都有,只是不现。
很快,曜灵就看见,在林子中央,一座小楼出现在自己眼前,此时突来一阵寒风,风气森森,又在林中,带动枝头乱摇,曜灵顿时觉得身上凉飒起来,日色惨淡,也不似先明朗了,更照不进这深林里来,曜灵便如身处幽谷般,只觉得一片萧条,肃穆沉静。
曜灵咬了牙,强将身上不适压了下去,箭步如飞,奔到小楼台阶下,抬头看时,两扇斑驳陈旧的木门,紧紧闭住,上头一把铜锁挂着,风吹过时,晃荡不已。
外头看去,这小楼似多年颓圮,门窗皆已十分破烂,本是红漆,却掉了大半,蛛网悬挂得到处都是,木头似已槁腐,走近时便可闻出醲厚的霉味。
曜灵被自己所见,吓了一大跳。这地方能住人么?难道自己竟猜错了?张大小姐,不是住在这里?
正犹豫些,突然曜灵发现,二楼右首窗户上,本已破烂不堪,发黑并大半脱离的窗纱洞里,骤然露出一只眼睛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 本来这地方阴森可怖,曜灵已有些胆寒,又猛一见那阴气飕飕,且发红作烂的眼睛,吓得立刻倒退三步,,几乎要坐倒在地!
好在,曜灵不是一般小姐,这一路来,愈发磨炼了她的胆识心智,待她稳定心神,她立刻就想起来,这眼睛是谁的了。
张大小姐!
没错,那日张府假山洞里,她无意间撞见的,正是这样一双眼睛!
好啊!果然在这里没错!
窗洞里的眼睛,一瞬而逝,骤然间小楼深处响起,那只几乎已刻进曜灵心里的软平调来: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曜灵情知不好,张大小姐这一叫必要招进人来,此地不可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