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再到床上,曜灵很快就睡着了,一觉就到天亮。
此后二天,曜灵大门不出,话也不多说,只在房里做绣活,青桃安安静静地跟着伺候,连叮当过来,也不说笑话了。
将心沉下,也就不觉得什么了,曜灵知道,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要心静,乱中难纳真纲,这个道理,她懂。
船到吴县时,叮当和青桃的帕子已然成功,曜灵待起身之后,便将绣好的帕子从绷子上起了下来。
青桃笑得花一样明媚,叮当更是收下帕子,连谢也忘了,就要到岑殷面前去献宝。
“叮当你又犯糊涂了!怎么姑娘熬了几晚,你连个谢字也不说?!”青桃几日不曾这样大声说笑了,今儿高兴,调门也提得老高。
叮当小心翼翼地将帕子收进怀里,方才恭恭敬敬地对着曜灵弯腰行了个大礼:“有劳姑娘了!实不知姑娘有这样的好意!叮当一个粗人,原不敢接这样精细的东西,只是姑娘一片心意,我若不受,又觉得对不住姑娘。”
曜灵婷婷含笑,从花绷前站起身来:“从没见叮当这样有礼的,今儿得见,就算受些累也不当什么了!”
青桃亦抿唇一笑:“难得,确实是难得!”
叮当白她一眼:“你见过多少世面?这就难得起来?”
正说笑间,外头有婆子传话:“世子爷问姑娘,是这会子就下船还是等前头洪家来人请了再下?”
曜灵想了想道:“既然上回答应了,还该自己去才好。若叫人家来请,显得不情愿似的。”
青桃忙向里间走去:“那姑娘快请净面更衣!”
叮当箭步如飞向外走去:“我替姑娘催饭去,别迟了误事!”
曜灵换上青桃挑出来一身新衣,因去贺喜,自然要穿得热闹些,难得槐夫人有几件红色的衣服,虽是做出来,却因身份受限,一次也没穿过的。
“爷是孝心,只可惜,夫人没有这样的福气!”青桃叹息地抖开一件红地缠枝牡丹莲菊海棠纹织金绸小袄,对曜灵道:“看这上头花纹多么精致?!当时我们都说,这样的东西,若只管白放着,岂不暴敛天物?没想到,今日到底有姑娘来解救它了。”
曜灵不说话,默默套上衣袖,衣服是合身的,可她心里却觉得,自己穿这个太不合适了。
名不正,言不顺,这六个字令她如鲠在喉。
她凭什么白白受了泓世子爷的东西?
情字,到底是当不得理的。
难道,太后一路不让自己离开岑殷身边,正是为了让自己难堪么?
又或是更坏,岑殷是她的人,为了监视着自己么?
不可能吧?岑殷救过自己,更看得出来,对自己极为有意。
可他到底是岑家的人,!跟那张龙椅上坐的人,是一脉相承的!
曜灵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眼底顿时有森冷寒光闪过。
青桃却浑然不觉,今儿能出去逛逛,她正乐不可支呢!翻箱倒柜的,又替曜灵找出条绛色蔓草牡丹纹暗花缎长裙来,又配上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说是正合曜灵眼睛的颜色。
一时间曜灵都穿戴起来,头发则精心挽作朝云近香髻,除了墨玉簪子,又再插进一对菊花折枝金簪,耳朵上精亮亮挂上一双白玉夕颜花坠子,衬着杏脸桃腮、黛眉樱口,越显得光彩射目,丰姿动人。
曜灵强作笑容,故意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却掉过头来对青桃道:“我打扮好了,姐姐也该收拾得精神些呀!姐姐才替我捡了,如今我也替姐姐捡捡吧!”
青桃脸红了起来:“正要求姑娘呢!姑娘是个会打扮的,更听说化妆手法非凡,若能得姑娘指点,青桃今日可算大幸了!”
曜灵笑着起来,眼见青桃开了自己的箱笼,便走上前来。
“嗯,这几件好。”曜灵挑出一件葱黄色折枝花卉比甲,配一件柳绿色绣翠蓝竹叶暗花小袄,底下搭上烟青色杭绸裙子,清爽素净,又娇艳可人。
青桃打扮得焕然一新,扶着曜灵出来时,正好叮当走上来请,看见青桃如此,不觉一愣。
“难不成今儿是你成亲?”叮当脱口而出,“看头上那一对金簪,压箱底的都拿出来了吧?”
青桃羞得没地缝可钻,上来就赶着要打:“烂了嘴的小蹄子,说不出人话来!”
叮当咯咯笑着躲了开去,对曜灵道:“世子爷正在船下跟这里县令说话,轿子已预备下了,请姑娘先行吧!”
曜灵笑着谢过,走上甲板,沿着红漆船梯下去了。
果见有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弯腰恭敬地跟岑殷说话:“…犬妇之喜,若能累蒙郡驾下临,荫生辈则将蓬荜生辉…”
身后四位皂衣的衙役跟着,腰上皆刺目地系着红色的腰带。身后还跟着两顶红呢软轿。
这是什么意思?曜灵不觉微微蹙眉。
叮当先行过去,小声回道:“爷,尹姑娘来了。”
曜灵只得上前行礼,这才看清,那县令身上也是一身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