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妈妈亦强忍悲伤,哽咽道:“小姐本自美名遍传,满城里谁不知道,咱家三小姐是针黹巧夺天工,词令皆成妙品,最最要紧的,闺誉冰清玉洁。。如今,可怎么是好。。。”
安茜娘却只管背对岑殷,向安夫人走去,双眉锁恨,杏靥凝愁,做出幽怨不胜的样儿来:“为了爹爹,女儿在所不惜了!大不了,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算干净!”
演得好!这一声曜灵差一点儿就叫了出来,好在她竭力自制,不然可真难说。
岑殷耸耸肩膀,伸出一指来:“嗯,这倒好办!如意庵就在外头不远,倒是个好地方。”
安茜娘脚下一滑,差点儿就摔了个狗啃泥。
安夫人哭不下去了,一来女儿受窘,二来么,自己的眼泪是真要哭干了。
吕妈妈上来救阵,先将安茜娘扶稳了,然后径直走到岑殷面前,直通通跪了下来:“夫人小姐救人心切,若话说得急了,还请世子爷不要见怪!只是看在她二人情真意切面上,还望世子 爷宽待,毕竟 我家夫人也是年过四旬的人了,又受过封。。。”
她的话提醒了岑殷,玩笑也得有个度,更何况,安义卓的罪名,现在还实在难定。
其实岑殷刚才已与三司议过,处理安义卓难度不小,若真以现在的罪名办理,只怕要将郑相也牵扯进去,这是谁也不敢拦上身的苦差,就连岑殷也不敢放胆一试。
不过若就此放任不理,那更是不可能。别的不说,只曜灵这一关,岑殷就难过。
倒不是说,曜灵会责难自己,岑殷知道,若轻轻放过安义卓。曜灵是多一个字也不会对自己说的。
可今后自己该如何面对她?她会不会就此认为,自己与那些人蛇鼠一窝了?
“我知道了。” 岑殷亲手将吕妈妈扶了起来,“你且伺候二位先回去,如你家小姐刚才所说,公事上,我自有主张。。夜深不便,请夫人小姐自己多加小心吧!我就不另派人送了。”
说罢便挥手,青桃即刻将门帘揭起。安夫人擦了擦眼睛,看了女儿一眼。
安茜娘心里恨得出火,只是事已至此,只得退守为上。慢慢走过曜灵身边时,安茜娘略抬头看她,眼神冷酷如冰。
曜灵毫不在意,坦然回视。有什么只管放过来,我见招拆招就是!
安家人走了之后,岑殷松了口气,其他书友正在看:。也走出房间来,在门口吩咐青桃:“那几个丫鬟还小,只怕不懂事,你好生些伺候!”
青桃哎了一声,正要送出来,岑殷命她回去,只怕曜灵屋里没人。
青桃无奈笑了,岑殷眼光扫过她的指甲,她的笑便冻在了脸上。
好在岑殷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青桃松了口气。又赶紧叫二个小丫头:“快点了灯笼跟上去!”
回到屋里时。青桃惊讶地发现,曜灵已然脱下外头长衣,正身穿小衣坐在桌前,凑着灯下,细看刚才被花汁染上的地方。
“呀我的姑娘!”青桃吓了一跳,赶紧拿出预备起夜的银紫色凤尾图案绛绡单衣披在曜灵身上:“这才好些,又脱了!一会看受了风。爷又要骂我们了!”
曜灵头也不抬,口中淡淡道:“不怕!他若要骂,只说我自家要脱的, 不干你们的事”
青桃吐了吐舌头,知道你是不怕爷的,我们可不一样!
于是将头也凑近去看,青桃这才发觉,曜灵已经挑出与花汁一样的线来。挂在绣架上,劈成一半。 再劈一半,直到那线细得眼睛看不见,方才满意地收了手。
“姑娘好手艺,跟谁学的?”青桃咂舌不已。。
跟我娘呗?不过娘走得早,自己那时又太小,一切只是开了个头,后来就是跟门口绣庄里绣娘们学的了。
曜灵穿好了线,花绷上衣服也绷平了,架子上垂下丝线来,流苏一般。
“这花绷是夫人留下的?” 曜灵细心地看着衣服,顺口问青桃道。
青桃点头:“夫人在这里闲养,又没有别的事做,家里正有个绣娘,是苏州来的, 夫人便跟她学起绣活来。”
曜灵看了半日,满意地道:“此袍料是苏绣作品,运用2—3晕色法,以正戗针,鸡毛针、散套针、齐针为主,辅以接针、松针、打籽针等针法绣制。如今我也同法炮制,只怕就能以假乱真了。”
青桃听了心里喜欢, 却又有些替曜灵身体担忧:“姑娘不如明儿再做吧!听姑娘口气,倒是复杂得很。这会子夜深了,姑娘熬着不睡, 明儿眼抠下去,爷又有话说了!”
曜灵微笑着,手下已然动了起来:“我睡了一个整日,这会子一点不困,倒是姐姐怕累坏了。姐姐请去歇息,我这里很快完事。说着复杂,其实并不麻烦的。”
青桃哪里肯走?一来不放心,二来曜灵手下活计实在漂亮,又做得麻利,她一时竟看得入了神,舍不得离开。
送线,接针。曜灵气定神闲,手稳眼利,先只来回几次,绸面上看不出所以然,再过几个回和,绰绰约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