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船上后,香玉倒是再没说话,她一心一意坐在前舱里,只管专心致志地做她的针线活儿,口中哼着采莲小调,悠然自得的很。。
曜灵闷闷地坐下,心想自己做些什么好呢?一向是忙惯了的人,这会子突然清静下来,倒真是无聊得很。
香玉看看她,笑眯眯地问:“我还有一双鞋面子呢!妹妹要是有空,帮我纳几针可好?”
曜灵无可无不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过她拿定主意,若是香玉拿男人的鞋子出来,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香玉想是看出她的心思,拿出来一双缠枝香莲,嵌八宝缎子白绫平底绣花鞋,绿提根儿,蓝口全儿,上头的莲花只得了一半,白线锁的云头也没做出来。
香玉将鞋塞到曜灵手里,说句劳驾,又将桌上的针线篮推了过来。
曜灵穿针引线,果然娴静优雅地,端坐着绣了起来。香玉暗中细看,见其针线活计做得很有几分模样,不觉低头抿嘴一笑,心中愈发觉得,自己要定曜灵这个媳妇儿了。
不想才做了一半,前船上一个伙计叫了起来:“香姨娘!尹掌柜的!”
香玉忙着出来问:“小鬼头!有什么事这样叫唤?没看见我们正忙!有屁快放!”
伙计笑道:“我们三爷说,请姨娘陪着掌柜的,到前头来说个话儿!”
香玉哼一声,说知道了,回身就要来拉曜灵。
“我就不去了,”
曜灵推脱不已,“左右不过是你们洪家的事,姨娘请去,还请姨娘再问声,什么时候开船?”
香玉死活拉她起来,又将她手里鞋面子夺下来向桌上一扔:“你忙什么?一会船开出来,有你做活的时候!你没听见刚才那伙计的话?要我陪你!”她在你字上加重声音,示意曜灵:“你是重头戏,我不过敲敲边鼓罢了!你不去,整台戏就唱不了了!”
曜灵一听更不肯去:“有我什么事?我不过你们顺手带的一个船客!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要跟我商量?我不去,姨娘就拉也是不中的!”
香玉见果然拉她不动,曜灵身子如定在凳子上一样,纹丝不动,不觉有些急起来,眼珠子一转,想出句话来:“你这丫头,好看的小说:!昨儿晚上倒看你大胆的很!那许多强人你竟不怕!怎么?如今大天光日下,你竟怯了不成?怕去前头,我家三儿要吃了你?!”
曜灵被激得脸红起来,知道对方是激将法,可若自己真不去,倒显得是害怕洪冉,觉得自己心里有鬼似的。。
“去只管去,不过姨娘别再说那些个笑话!不然我立刻就回来!”
曜灵嗔了香玉一句,香玉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不会不会!你大侄子不吃人,我更不吃人!”
曜灵哭笑不得,不让她说,她还愈发说得起劲了!
当下二人走出船头,伙计们早在两船之间架起跳板来,曜灵小心扶着香玉,来到大船上。青天白日下,大船上一切都与晚不同了,正看着,那伙计请二人进舱里去坐。
香玉挽起曜灵的手,笑道:“这是托了你的福,一般三儿不请人过来他船上的,如今我也开开眼,看他舱里是怎么个好法!”
那伙计听见点头:“可不是?我们三爷的地方,等闲不让人进!本来他总在头船上歇息,如今为了二位,将船调在这尾处,就为了照应后头的小船呢!”
香玉听说,笑成一朵花样,只看曜灵,曜灵却是浑然不觉的样子,只问伙计:“请我们来有什么事?咱们还走不走?”
香玉拉她一把道:“你急什么?赶着进货的是三儿不是你!他且气定神闲,你倒急得热锅上蚂蚁一般儿的!”
曜灵低头,不觉也笑了。。
走下舱来,尚未进门曜灵就听见有人说笑的声音,细辨之下,有洪冉的,也有刚才岸上所见那二人的。
曜灵不觉蹙眉,她不是大家小姐,不是说不能见人,往常在自家店里,她也曾于街市上的泼皮打过交道,交过手。
不过那是跟自己生意有关的,不办不行。如今这算什么?自己跟这些人有什么关系?平白无故的,自己到这里来做什么?
香玉觉出曜灵脚下有些犹豫,便又拉她一把,又低低道:“三儿不会坑你,进去看看再说!”
曜灵无法,到此时也不能后退了,只得跟在那伙计后头,进了前舱。
但入之后,曜灵才发觉,此中点缀得甚佳,琴床画桌,金鼎铜壶,斑然可爱,右手处一盏仿古鸡足银灯,有四尺高,上面托着个九瓣莲花灯盏,共有九穗,此时天明,若在晚间都点出来,想必一定十分亮眼。
地上铺着红毯,中间则是一个诺大的雕红冰桶,正冉冉冒出寒气来,于是外头虽则暑热,这舱里却是十分的凉快。
几案桌椅,尽用湘竹凑成,退光漆面,愈发觉得清爽,其中坐着三个人,除了洪冉,果然就是曜灵刚才看过的那二个泼皮。
手里拿扇子的,看见香玉和曜灵过来,先大笑起来,以手中扇子指住曜灵道:“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