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初一就是初二。
这一天开始，客人来了一拔又一拔，络绎不绝，像事先预约好了似的，没有重叠，也没有交叉，楼下的高级小车这台开走那台开来，刚好在时间上和空间上免强可以周转。
一家人忙得不可开交：齐伟民书记会客，一点架子也没有，跟所有来客一一亲切交谈，既了解民情，又跟别人打成一片；嫂子华主任迎客送客，亲切而温馨地跟客人道别；齐老太端茶添酒拿水果瓜子糖，一个劲地劝吃劝喝，让人感到慈祥可敬，宾至如归；齐婷齐斌看热闹数个数，半推半就地接受客人强硬赠送的红包，把客提来的礼品拖到自己的房间里像堆积木一样地堆放在一起。
在房间里呆了半天的齐益民校长知趣地上街溜达去了，木讷不善言辞的齐老爷子为了耳根清静提着鸟笼子会他的那些老伙计们去了。
初三跟初二一样仍是很忙。
初四初五依然是这样。
初六初七初八还是这样。
短短几天，光是齐婷和齐斌得到的红包和所谓的压岁钱就是近十万。怪不得前次齐益民校长给十元，齐婷嘟嚷道，施叫化子啦，十元钱什么也办不了。
这几天天气阴森森的。
初十天却突然地晴了。
这天小婵早早地来了。
齐斌在家里呆腻了，叫嚷着叔叔带他们去爬山。
“去什么地方？”齐益民校长装聋作哑。
“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什么西山乡爬山？”齐斌伸着脖子望着齐益民校长。
“你真的要去？”他反问一句。
“男子汉说话要算数，我们勾了手指的。”齐斌有他父亲的大将风度。
“我刚从西山乡回来，那里没什么好玩的，而且路太远，不要去。”小婵像大姐姐一样抚着齐斌的头。
“婵阿姨，你从西山乡回来？你也喜欢去那儿爬山？”齐斌拉着小婵的手。
“我才不喜欢。但我姥姥和舅舅是那儿的，每年不得不去。”
“那你带我们去，我出路费。”齐斌像个大人。
“那里很穷很穷，有人连买盐的钱都没有。你把那压岁钱捐给那里的穷人吧。”齐益民校长半真半假开玩笑。
“这个？”齐斌迟疑了一下，“我带两千去，带多了要对我父母说。如果姐姐去，叫她也带两千。”
“两千？”小婵吃惊地张着嘴，“那可是西山乡一个丁壮劳力一年的收入，我还没见过这么大方的小孩子。你的压岁钱很多？”
“我不知道，反正父母从中一年只给我五千块钱自由支配。婵阿姨，你有压岁钱吗？”齐斌望着小婵反问一句。
“五千块？用来玩？”小婵张口结舌，“哎，斌斌，你知道这笔钱能做些什么吗？”
“能做什么？当然能做很多事。可以去玩，去买一些自己平常喜欢的东西，还可以和同学一起过生日。如果有计划地用，勉强能用一年。”
“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能有计划了。你知道吗？在那个西山乡，一个家庭收入达到了五千的几乎没有。”
“真的？”齐斌天真好奇地望着小婵，“婵阿姨，那他们为何也不去收点压岁钱，这很划得来很容易得到。”
齐益民校长和小婵哈哈大笑。
“我说错了？”齐斌也大笑。
“没错，你说得很对，那压岁钱是很容易得到，连手也用不着你伸一下，人家就硬把钱放到你口袋里。”齐益民校长赞许。
“叔叔，我真的弄不清那些认识和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要把钱硬给我和我姐。”
“你不用弄清楚，只要有人给你就接，别坏了人家的一番好意。”齐益民校长阴阳怪调地说，“你又没向他要，硬要送上门来，难道不能要？”
小婵目光异样地望着齐益民校长。齐斌很可爱地望着他的亲叔叔，这样的话很对他很中听。
“斌斌，叔叔提醒你，那儿很穷，带那么多钱去什么也买不到，只能送给别人。”齐益民校长神情严肃。
“这有什么。反正这钱是别人送的，我也认不得这人。我也同样送给那些急缺钱的陌生人算了。”齐斌像个大智若愚的人把钱当身外之物，也把钱当纸一样。
“真的，那明天就出发。”齐益民校长打了个响指。
“好啊。”齐斌冲上来爬到了他身上，像中彩一样兴奋，“婵阿姨，你也去？”
“那当然，斌斌要去，我哪有不陪的道理。”她狠狠灌了一口迷糊汤，“不过，斌斌，我必须打针预防针，那儿确没什么好玩的，艰苦的程度远远地超过你的想象，去了就只能咬牙挺过来，一切都得靠自己，既不容许哭，更不准要人背。”
她走过来抚着齐斌的头，用鼓励的眼光望着他：“听到了吗？男子汉要说到做到。”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不信别人在那儿生活一辈子，我却去走一天也不行。”斌斌从齐益民校长身上下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第二天吃罢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