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暖和,春风吹醒了大地,吹绿了山头。青草发出嫩芽,小树披上了绿装,杨柳嬉逗着红彤彤的太阳,桃花开得红艳艳,如同少女新婚时的脸颊,梨花洁白得如同少女的肌肤,油菜花金黄,蝴蝶在万花丛中捉迷藏,这一切争青斗艳,妆扮大地妆扮春天。
“我们春游去,齐老师带我们春游去。”
六十五班的同学们叽叽喳喳,像春天的小麻雀,蹦蹦跳跳如同嬉戏在嫩草丛中的小白兔。一份天真一派嬉闹把两个多月的紧张甩得一干二净,把其他正在紧张上课的同学的心都带走了。
“春游去!”
“爬山去!”
同学们一个劲地呐喊。
齐益民老师摇摇头舒畅地笑了,这一笑来得不容易。
“校长,明天我班准备春游一次,同学们想邀请您参加指导。”齐益民老师很热情地邀请长官程校长。
“什——么?”程又廷校长惊讶,似乎耳边爆响了一枚炸弹,陌生的眼光盯着齐益民老师,似乎这个人必须重新审视,就像作家审视和修改一件退稿一样。
“校长,我们班邀请您参加我们的春游。”齐益民老师字正腔圆地重述一遍。
“小齐老师,我听清了,春游?这可是个新发明。”程又廷校长猛地吸起烟来,不置可否地坐着吸烟——又是放烟幕弹,让人永远捉摸不透——中国人的领导艺术。
“齐老师,喝茶。”
“校长,我不是来喝茶的,我是来请您的。”齐益民老师仍是一字一顿一脸严肃,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齐老师,你年青有为,本学期你在教育教学方面花了力气,下了功夫,也初见成效。我作为领导感到由衷的高兴,并对你表示感谢。但……”
“校长,恕我直言……”
“我最喜欢直言爽快的人,七转八弯哆哆嗦嗦的人我一见就头疼。”
齐益民老师笑了:“您的意思是不去,那您为什么要左但右是呢?“
“哦,我真的头疼起来。”程又廷校长也笑了起来,脸上肌肉一耸一耸,“齐老师,春游无非是爬山,看石头,看树,可是,你要明白,这里的小孩那个没爬厌了山,看烦了石头?那树倒是喜欢的,小的可砍回来烧火,大的可做木材,做家具,建房。我说春游没必要,也没什么意义,所以你刚才只直说对了一半,我不去,而且要求你也别去,那样不太安全。“
“别——去——”你来邀请他去,他倒要求你别去,真他妈的够意思。
“校长,去有何害?”来时他根本没考虑,想必他会满口应允下来的。
“我正想说,也是我不去并要求你们别去的原因,第一,耽搁一天的学习,不是说要抓紧时间吗?一天六七节课到哪里去补?第二,学生本来贪玩,带着去玩,难以收心。第三,对在校各班产生极大的不利影响,还有可能破坏庄稼作物。”
“我想试一试。”齐益民老师声音很轻,他觉得似乎有理。
“那是随便可以试的?”这回轮到程又廷校长一脸严肃地盯着齐益民老师。
“我想春游也有好处。”齐益民老师死也不甘心。
“好处?什么好处?对不起,我有事。”边说边收拾东西关门落锁急急走了。
小伙子太冲动好奇想,得提防。程又廷校长边走边警告自己。
“哼,固执,真是固不可彻。”齐益民老师远远地啐了口痰。
“齐老师,太不妥当了吧,老师带着学生去玩,不是有点失职吧。教育史上的怪事!这怎能改变落后赶上别人,我是不去。”齐益民老师去邀请毋永贵主任,毋永贵主任却鼓起牛眼说。
“那岂不是疯了。”文且刚老师简直是爱憎分明。
“这恐怕是外星人的设想。”地理老师倒非常幽默。
“我不敢苟同。”简文益老师择词谨慎。
齐益民老师去邀请其他老师,也是一路钉子碰下去,也把齐益民老师碰清醒了。
我偏要去,学生学习非常紧张,与其等他们疲劳后被迫放松不如主动休息放松,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哼,就是用屠刀拦着我也要去。
西山乡石头多,所以贫瘠落后;人的骨头也多,所以固执,甚至顽固不化。校长,干瘦得只剩下一堆骨头,精明得如同一个灵魂,一向温文尔雅,突然间把齐益民老师看成异端邪说。还有恽伯勤劳善良得怕把蚂蚁踩死,而听了几句闲言琐语,居然不可思议。
他又想到恽湘萍老师,看来只有她支持他,她会去。自从那次后,他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也就尽量避开她,疏远她,仅仅是机械地避嫌免祸,但他不能忘记她。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找了她。多一个老师会照顾得全面些,而一个女老师则是不可缺少的。于是他机械地踏进了恽湘萍老师的房间。
她笑了笑,算作招呼,那种余悸还挂在嘴角和眼尾上,所以笑容很快消失了。
“齐老师,坐吧,我想没必要的事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