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紫姬看着眼前男子,哭道:“华哥哥,你还是要推开阿紫么?阿紫一直在你的身后啊,为什么你看不到?”
桓筝立在当场,全身冰冷。可是,女子的泪,好像穿透一切的箭矢,一滴一滴,全射在了他的心上。缓缓地走过去,伸出双臂将哭泣的女子抱在怀中,声音带着微哄的低柔:“阿紫,不要哭,不要哭,我在这里。”
女子的泪浸湿了他的衣襟,然后,哭得累了,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只有在这个时候,桓筝才能任由自己的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怀中女子的面容上。拨开紫姬散在脸上的黑发,桓筝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指尖温柔地划过她的眉梢眼角,最后停留在那两片浅粉的樱唇上。
“阿紫,我在这里。我的名字,叫作桓筝。”轻柔的话语散在了风中,只是睡着的女子再不能听到。
秋日的紫藤萝,只剩下凋零的藤蔓。桓筝望着眼前身著月色锦袍的男子,放下了手中琴弦。
舜华看着眼前男子,微蹙了双眉:“阿紫留了你两百年?”
桓筝从古琴前站起身来,走到舜华跟前。两张一模一样的容颜,只是,一张清淡温雅,另一张冰冷幽寂。桓筝迎上舜华的目光,淡淡笑道:“陛下,阿紫留下的只是这张脸罢了。”
“阿紫此举,触犯了天禁。”舜华错开了目光,语气淡漠。
桓筝微笑颔首:“两百年。陛下发现一个我,花费了两百年。”
舜华深深看了身前男子一眼,脸上唯余清冷:“阿紫任性,无论作为天帝还是兄长,我都有责任让她认清是非。”
桓筝低头一笑,目光落在满地堆积的藤萝枯叶上,缓缓道:“陛下为‘是’,吾为‘非’。阿紫她从一开始,便是清醒的。只可惜,迷途永远是迷途,走得越远,错误越大。”
“既然是迷途,那便断了路。一切,我会让阿紫重头开始。”舜华转过身,手掌银光渐现。扬起右臂,瞬间银光包裹住那抹白影:“至于你,便去淇岸吧。从此,阿紫予你,只有生者之恩。”
万华殿中,紫衫女子躺在玉台之上,双目紧闭,面色平静。
舜华低头凝视着眼前容颜,良久,一声轻叹渲染开去。伸手将女子落在额前的一缕发丝携到耳后。轻抚着女子乌黑的鬓发,手指却突然绷紧。缓缓地抽离,一团粉色烟雾在手掌显现。将这团烟雾放入一个锦囊,印上封印。
“阿紫,我不希望你不快乐。”
低柔的声音中掩藏了太多的歉意和痛苦。舜华转过身来,脸上恢复了清冷:“阿紫触犯天禁,以人间世事轮回罚之。”
兰烬从逆光的殿门口走进:“陛下,念在阿紫是初犯,可否……”
“兰烬!”舜华果决打断了兰烬未说完的话,在看到身旁男子暗下来的脸色时,暗自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此事已定,冥王秉公办理就是。”说罢,径自转身入了内殿,不再去看身后人的反应。
人间。红尘扰,浮华尽。
大凉皇宫,泰和宫。
身著白色锦袍的男子立于宫门口,看着里面的残垣断壁、荒草野花,神思有些飘远开去。
康庆元年,大凉灭越,越王中箭坠楼身亡,而那个女子,也跟着从城楼一跃而下。城楼的那场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天一夜,然后暴雨骤降,将所有的痕迹冲刷地干干净净,仿佛天地之间,从不曾有那二人的存在。那一刻,大哥追悔,自己黯然。一场布局,两场交易,得到的却是痴心一炬的结局,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六年已过,当年的那座城楼下,一场春风,竟然长满了数不尽的优昙,而这种花,曾经只在越国的皇宫种植。春夏之交,晨曦前夕,整片的优昙竞相绽放,幽香千里,清华如月。
“皇上!皇上万岁!”惶恐惊讶的声音,宫人连忙跪下行礼。
景苏的思绪被宫人的这一声问安打断,看着地上跪着的宫人,挥手示意其退下。撩起锦袍下摆,景苏踏进了泰和宫。
泰和宫,是一座荒废已久冷宫,但是,最近,这里住进了一个女子。
“紫夭——”
屋里那抹紫色的身影窝在靠窗的竹榻上,流泉般的黑发没有束起,铺陈了整个后背。她听到了身后人的唤声,只是挪动了一下身子,却并未回头。
景苏看着窗口的那抹紫影,眉梢扬起。往前又走几步,走到女子身前,又唤了一声:“紫夭——”
女子皱了皱眉,这才抬起头来:“冷宫偏远,皇上怎么有这等好兴致?”
女子轻咬着下唇,一脸嘲讽恨恨的模样。景苏看在眼里不禁轻笑:“紫夭这般漠视皇威,叫朕如何处之?”
“大不了皇上把我撵出宫好了,反正宫里多的是希望我消失的人。”女子扁扁嘴,很是不以为然。
景苏脸上的笑淡去了,低下身来凝视着女子的双眸,眸底涌动着暗藏的情绪。女子被景苏这样专注的目光盯得双颊浮起红云,低头嘟囔道:“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