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早点醒来,他想让自己晕过去,他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但他又不敢去尝试闭上眼睛,他怕自己眼睛一闭上,就再也看不见自己的爹娘。悲伤如刺,梗在喉咙,一切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徐莲目中含有深情,看着郑存浩,道:“存浩,此生有幸能遇上你,能嫁给你,我无悔,死的时候能在你的怀里,我也很满足了,而且,在另一个世界,我们也会在一起的,是吗?”
郑存浩内心一叹,终是不由苦涩不已,我也很想与你在一起,我又如何忍心让你在那个世界独自一人?可是,真的可以一起吗?他无法答话,此时此刻,他说不出什么让妻子伤心的话语,但他又能怎样?一身不自保,何况恋妻子,凝霜被野草,岁暮亦云已。他只能沉默。
徐莲看着郑绅繁,脸上露出笑意,即便再如何不舍,但她已经很满足了,她本就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一直以来都没有过高的要求,她只是希望她的丈夫、儿子都能平平安安的,她就可以知足了,虽然这时候连这样的愿望都显得奢侈,其他书友正在看:。
徐莲眼睛渐渐的,要合上了,郑存浩手心的银辉更盛,但却是无力回天,阻止不了了。徐莲眼角流下一行泪水,嘴角却是带着微笑,轻轻道:“坚强点……孩子……绅繁……娘……爱你……”
“娘!”终于,一根弦紧绷已久,如被扯断,郑绅繁心中悲痛难当,像是超越了极限,大声呼唤着,自己死去的母亲。
郑存浩抱着徐莲的尸体,回味着二十多年来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心里充满了遗憾。人生本就充满了遗憾,因为有些事无法做,或做不好,都会有遗憾。谁将烟焚散,散了纵横的牵绊,该结束了,人生却有那么多的遗憾,无法去弥补,这遗憾,将留在这世上,因为我,带不走。
郑存浩觉得自己也有太多的放不下,曾经的少年之心,贪于尘缘,拔剑纵横为红颜,岂能那般轻易就放下?岂能那般容易就淡忘?那多少年的风风雨雨,换来二十多年的平静生活,换来温馨美满的夫妻相伴,而今却是魂已断,曲空传,人已远,清目血泪寒,坠红颜。所负之人,又如何心安?留下独子爱徒承受无边痛苦,又如何忍心?
微微抬头看着天际,郑存浩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似乎欲叹尽心中悲凉。人老去西风白发,蝶愁来明日黄花。回首天涯,一抹斜阳,数点寒鸦。
看着体表的银辉正在慢慢散去,郑存浩不禁摇了摇头,想想却是如此,万事到头都是梦,休休,明日黄花蝶也愁。再放不下,也得放下,此番离去,什么都无法带走。但若能有重头开始的机会,我郑存浩,宁作野中之双凫,不愿云中之别鹤。
回过头,看了看那一座孤坟,看着墓碑上的“南静”二字,郑存浩抱着歉意轻轻笑了笑,道:“南静,我的好兄弟,我怕是无法去与你团聚了,就连向你请罪的机会都没有了啊,呵呵……这是我的发妻,我相信,你一定很想见见她吧,我无法亲自带她去见你,在那边,帮我好好照顾着她,我不想让她一个人,她会害怕的。”
嘴角露出微笑,如同看见自己爱妻与兄弟相互见礼的一幕,这让他安心,安心之余却是轻轻叹了口气,郑存浩心里闪过一道倩影,一身白衣,婀娜多姿,眸似冷冰霜,心有艳阳情,绝世红颜随花舞,芳华倾天下。曾经,我们爱得绝艳,却是不知终是谁使弦断,而今花落肩头,却是恍惚迷离。唉,恨虽休,憾难却,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坠花湮,湮没一朝风连,花若怜,落在谁的指尖?如今一朝春去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或许,过去的,就是过去了,过去得毫无道理可言,但它就是过去了。
看着天际,郑存浩轻轻闭上了双眼,再慢慢睁开,看向怀中的徐莲,心里流露出无限的柔色,和那始终散不去的歉疚。只恨当时未回首,再回身,宁送天下,勿使伊愁。
前尘往事尽流去,郑存浩的身上却是再次绽放出银辉,雾散,梦醒,我终于看见真实,那是千帆过尽的沉寂。
郑存浩仰头看向天际,却是淡然一笑,他的身体似乎被银辉分解,慢慢地化成了光雨,欲消散在这片天地间,声音却是响了起来,带着惆怅,露出洒脱,道:“回眸往事都如水,欢欢喜喜尽是空。”
声音慢慢消散,伴随着点点消散在天地间的光雨。
郑绅繁心中悲痛,两眼圆睁,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眼泪如雨下。陈云在其身后跪着,也是泪流不止,哽咽着道:“师傅……师娘……”
郑绅繁突然仰头向天,大声悲吼:“爹……娘……”
“绅繁!”身后,陈云的声音传来。
郑绅繁闭上了眼睛,慢慢地倒在地上,脸上,两行血泪。他终是不堪重负,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