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夜半,寒气刺骨,一轮冷月,凄悬空中。柳青云望着院内疏影,痴立不语。他自下山以来,数经困厄,从没有今日这般心灰意冷。刀慧心之爽朗,房九玲之温柔,往日见之,欣然而喜,但此时思来,却是催肝断肠。
思前想后一番,他明白落得今天残局,终是自己修行不高所致。其实又何尝只是今日?和阴阳子斗,和那白莲教的金厉风斗,那次不是侥幸而胜?就是这样,还一直沾沾自喜,还大言炎炎的说去追幽冥派的两位堂主讨回神木!好在一时还没有追上,不然只怕早死在他们手里了!天师、天师,与清空、无为相比,实在是辱没了这个称号!
一声长叹后,柳青云抬头望着天空残月,又想:“但我师承法门,讲究的是循序渐进,我就是不吃不喝不动,日以继夜的再练三年,也未必能强得过那秦刚,此时就是寻到无量山,找到他们,我又能怎样呢?”不禁更加心灰,“为什么那天被抓走的不是我呢?”苦笑一下,忽然转念又想:“慧心妹子的父亲临死前将她托付于我,我既然答应照顾,又岂能畏敌不去?大不了就是一死!人活一世,谁能不死?我绝不做食言负喏的人。”
他想到此处,豪气顿生,只欲仰天长啸。声没出口,猛醒别人都在酣睡,这一叫,不是扰人美梦?急忙用手掩住了嘴。
但声没有出口,却已经引动体内元真,只觉一股热流自丹田而出,初始汩汩,渐行彭湃,后竟汹涌如潮,毛孔发间都有热气透出,宛如置身烈火中烤蒸烤一般。
柳青云大骇,暗道:“难道是我的内伤发作?”那天他接了秦刚一印,伤心裂肺,已是垂然待毙,不料昏迷三天后,不但没有一点不适,精力反倒较之没有受伤前更加建旺,。他满腹疑云,怎么也参详其中道理。此时腹内有异,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旧伤复发。
但这个念头稍纵即逝,他略一思索,便想到若是内伤发作,应该是疼痛难受,苦不堪言,又怎么会这般周身舒泰,飘飘若仙?这等感觉倒像是师父曾经说过的,修行六十年后才能达到的境界。可我练习不过才十几年,这股真气又是从何而来呢?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动,便欲引气走穴,却发觉这股元真,虽然深厚,一潮一潮,连绵不绝,却是任意东西,不服牵引;就像千军易帅,人数虽多、气势虽状,却是各自为政,不听调遣。
柳青云心中更是惊疑,一时不及去想这股真气到底是从何而来。情知当务之急是得将这个股真气驯化为己所用,否则时日一久,不免气岔,极有可能造成内伤,甚至走火入魔。那便是转福为祸了。
当即盘腿而坐,心神合一,依照先师所授的玄门心法“万物归一”,一点一滴的来驯化。直到鸡叫三遍,柳青云才起身进屋。
自此之后,柳青云白天出门寻找房九玲,晚上待得夜深人静时,便独自一人在院内练功。“万物归一”**是前代一位聪颖超群的祖师,在一次和一个邪派魔头交手,身后重伤后,为了疗伤而创建的一门无上妙法,此法究世间万物之至理,参玄门真谛于其中,故而灵验无比。当年那位祖师依法习练,不但将内伤治愈,还把所受魔头的阴邪元真,都转化为自己的修行。上阳一系,自这位祖师后,威名越显,终被公认为玄门正宗,此法出力甚大。
因此,也被定为非继承上阳一系衣钵者,绝不外传。是以青衣门中人,虽属旁支,但毕竟是自立门户,御空真人比柳青云早拜广寒子门下数十年,竟是没能学去。
在这期间,肖然开着吉普车来看望了他们好几趟。每次来都大包小包的礼物带一堆。说他姐夫一直想来当面感谢,但病的时候,积累的公务太多,是在抽不开身。柳青云见肖然说起时,神色有些不自然;一加思索,随即明白,自己在他姐夫眼中是和农村中的巫婆神汉一般的“牛鬼蛇神”,现在风头正紧,和“牛鬼蛇神”走得太近,传了出去,不但影响仕途,还有可能被打倒。柳青云救人本不图感谢,想通这节后,一笑了之。
提起刀慧心、房九玲两人的下落,肖然信心十足。说还在找,他已经动员了方圆几十里的村子都在帮忙,甚至邻城的都委托了。叫刘青云安心等待,不到过年,肯定有结果。又嘱咐支书好生招待,有什么需求,尽管和他提。
肖然送油送肉,还送城里人都难买到的一些日用品,支书心里早乐开了花,只盼柳青云等人多住几天,那里有什么怨言?又见柳青云破了邪术,知道他不是等闲人物,心中更是敬服。小心伺候,竭尽所有,终日如同菩萨一般供着。
眼看年年关将近,农民虽清苦,但村中喜气仍然是一日浓过一日。这天柳青云又来到当夜和秦刚交手的坟前。
方圆十里内,那里有沟,何处有洞,他都寻得烂熟于心。房九玲倘若还活着,定然是不会在范围内了。他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除了驯化体内真元外,心中潜存另一个想法:房九玲会回到村中找他。他每夜在院中练功,一是为了避开贾志杰鼾声,二来是怕房九玲夜半寻至,喊门不应。唉,她太文弱了,就是打门也必是极轻微的。
但现在都快两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