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多时,桓伟所率的晋军先头部队也赶到了,向北冲杀了过去。坯山渡口附近的数万百姓和军队都蜂拥挤上浮桥。一时间,你来我往人踏马践,落水者不计其数。放眼望去,哀鸿遍野,情形极其惨烈。
小荆戈一见这般兵荒马乱的景象,心中如敲小鼓,早已惧怕的畏缩在母亲怀中。樊婵也是凄凄楚楚彷徨无策,只得等待丈夫他们回来。
二鼠在旁见樊婵娘俩儿害怕,安慰说道:“夫人……小公子,不……不比害怕。有俺两人在……在此,那是铁壳里……里放鸡蛋……蛋,保管是万……万无一失。”
樊婵谢过二人,心里却实是忐忑难安。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方才见到有军兵们从北边回来。樊婵等人忙上前寻找,却不见荆钺等人的踪迹。樊婵心里愈发急切,担忧丈夫安慰,只恐荆钺出事。樊婵四人连忙接着向北寻找,又走了老远,才撞上刚刚击败燕军的齐彪等人,一辆破旧的马车里正载着昏倒的荆钺。
樊婵一把就扑在丈夫身上,不由得悲声大作泪流双颊,小荆戈在旁摇着父亲也跟着大哭。
荆钺见到妻子、儿子,挣扎着坐了起来,勉强笑道:“你们哭个什么!我好多了,不必再在这车上颠簸。你们扶我起来!”樊婵和儿子见丈夫性命无碍,这才稍稍止住悲声。
齐彪一脸关切之色,说道:“贤弟你刚才急火攻心呕血不止,如不是祖缨行主施救,你这条命可就交代了。”
荆钺笑道:“小弟戎马一生,杀人无数,吐几口血算得了什么。倒要谢谢祖兄弟才是。”
荆钺说着就要下车,众人忙去搀扶,荆钺手一挥说道:“我没事,自己能行。”接着一翻身下了马车稳稳立住。适才,祖缨传到荆钺体内的真气极是微妙,荆钺在车上休息了一阵,很快就恢复了精力。荆钺环看了一下四周,皱眉说道:“百姓们现在就如惊弓之鸟,祖兄弟、齐大哥,烦劳你们与众位英雄安排百姓们渡河。小弟在后面率人救治受伤的百姓。”
众人见荆钺伤重之下,仍然心系百姓安危,无不钦佩。祖缨说道:“荆将军放心就是!”说罢便与众人前往渡口处照料百姓渡河。
荆钺这时头脑之中一片空白,只觉得晕晕沉沉。两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惨死在鲜卑人刀下的百姓。活下的人扶老携幼,个个凄惨不堪,不知又有多少人成了孤儿寡妇,多少人丧妻丧子老无所依。荆钺心碎不已,不由得生起绝望的心思来:“想我荆钺自幼习武,为的是保家卫国救助黎民百姓,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也好不辱没荆家的列祖列宗。自随大王起兵杀胡以来,身经百战,在凤翅刀下丧命的胡人何止万千!谁知到头来,大王兵败,丧生在异国他乡,十几年来的雄心壮志呕心沥血莫不毁于一旦。眼看这许多的无辜百姓饥渴顿踣,号哭无助,遭受胡人任意荼毒杀害,我空有这一身本事,又救得了几人?大王将复国救民的大任交付于我,我又怎挑得起这如山的重担?邺城的百姓本随我而来,只望能保住性命,却因我这无能之人枉自送了这万千生命,这岂不都是我的罪过?大王已死,邺城已破,我大魏再没有尺寸之地,再无一个大魏的子民,留我荆钺一人又有何用?”荆钺此刻万念俱灰,斗志全无,只觉得如坠寒冰深渊。他手抚着朱龙马,轻声说道:“朱龙啊朱龙,大王已经归天了,今生再不得相见!”
樊婵见丈夫神色有异,心里一慌,忙道:“钺哥,你没事吧!要不再歇一歇!”
荆钺苦笑道:“我……没事。”荆钺见儿子在旁,一把将他抱到朱龙马上,笑道:“戈儿,你日后一定要做个好男儿,多为百姓做些好事。”小荆戈在马背上大乐,说道:“爹爹,你放心吧,我一定照您说得那样去做,做一个好男儿。”
荆钺点点头,目光之中留露出无限的疼爱。一回头又对妻子低声附耳说了几句话,突然猛地向后倒退了几步,向爱妻爱子看了一眼,仰头朝天就是一阵放声大笑,口中叫道:“大王,臣来了!”
樊婵一看荆钺如着风魔一般,立时知道情形不对,心里一急抢上前说道:“钺哥,你可要想开些。”话音还未落下,荆钺早已抽出腰间的凤翅快刀,寒光一闪就向脖间抹去。“唦”的一下鲜血如泉水喷出,一片血雨就落了下了。
樊婵一惊,扑上前去就要阻拦,可哪里还来得及,荆钺宝刀脱手,身子轰然倒下。小荆戈吓得从朱龙马上直摔了下来,连跑带爬向父亲扑去。娘俩儿双手沾满鲜血,直按捺荆钺脖子,把血就往回拨,却哪里能止得住!呜呼!荆钺一缕英魂业已归天去了!
樊婵见丈夫横刀自尽,立时心神俱碎,身子一歪,倒在荆钺身旁昏死过去,只剩下小荆戈一人跪在在父母身旁是嚎啕大哭,两只小手全是鲜血,推搡着父母。
周围的人早已吓得傻了,不知道荆将军为何好端端的拔刀自尽,惊恐之下连忙去向齐彪等人报信。
齐彪、祖缨一听,如遭晴天霹雳无不骇然变色,飞身纵马就往回赶。到了跟前,只见荆钺血流了一地,樊婵昏倒。小荆戈在旁大哭不止。
齐彪心里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