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硕大的瓮鼓蹲踞在大殿正中,周围摆放着洗脸铜盆大小的翠绿玉盘。一名男子头戴金黄色的长冠,身着雪白的长袖蚕丝舞衣,正从瓮鼓上一跃而下,跳跃之间回首睨顾众人,舞袖冠带凌空向上飞扬,直如一只飞燕轻轻落在玉盘之上。男子接着如风旋转,脚下的玉盘叮叮作响。这七面玉盘上又有三名女子,身姿纤细灵动,婀娜曼妙,与那名男舞者一同舞了起来。男舞者时而俯身鼓上,用双膝、双脚跪踏鼓面,一手击鼓,一手袖舞,不时做出惊险之姿。又时而跃身盘上,脚踏玉盘,轻娑舞跳,犹如蜻蜓点水,随着音乐节奏从这只玉盘又飞到下只玉盘。伴舞的女舞者们舞姿轻盈,时而腾空飞跳,时而弯身跪倒用纤细的足趾击敲盘鼓,时而如长虹汲水作跌倒之状。男舞者站立鼓上时,身姿挺拔昂扬如高山巍峨矗立。女舞者则缠绕周围,似流水蜿蜒流畅,缠绵缇绕。男子罗衣如风长袖交横,女子裙如飞燕袖如飞雪。这一男三女四名舞者是极尽“盘鼓舞”之能事。这种舞蹈兴于汉代,由汉舞与胡舞相互借鉴交汇而成。整支“盘鼓舞”下来,轻松活泼刚柔相济,精美之至。
戴施在旁看得是目瞪口呆,他哪里见过这等精美绝伦的北方舞蹈。回过神儿来,“啪啪啪”,不自禁地鼓掌叫起好来。
魏国群臣正怀亡国之恨,早已悲伤不已,哪里有什么心情欣赏歌舞,整个大殿之中也只回荡着戴施一人的叫好声。
荆钺怒想道:“这厮实在太过目中无人,无礼之极。”心下盘算,起身施礼说道:“启禀娘娘:这歌舞虽美,但终究还难以彰显我大魏国的恢弘气魄。借此机会,臣愿献上一支军旅舞蹈以助大会之兴。”
董后喜道:“素闻将军武艺绝伦,今有幸一睹风采。”
荆钺谢过,从卫士手中接过一只长戈,立在大殿之中如渊渟岳峙。一时间,殿内礼乐高奏,荆钺高诵起汉高祖刘邦所作的《大风歌》来:“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当年,汉高祖刘邦平定淮南王黥布叛乱,回归途中经过老家沛县,邀集家乡旧友和父老兄弟一起饮酒叙旧。宴会上,刘邦一面击筑,一面即兴唱起这首《大风歌》,一表自己维护天下统一的豪情壮志。
荆钺此刻执戈吟诵,声音慷慨悲壮,在座群臣无不神伤泪下,不约而同都以手击案附声高歌。荆钺舞动长戈,脚下步伐沉稳,动作铿锵有力,势道勇不可挡。
戈舞本是军中闲暇之时用以营中娱乐鼓舞士气。今日在这数百人的大殿上演出,却更增添英雄豪迈之气。
群臣把《大风歌》连连高唱了三遍,荆钺方才执戈立定。
荆钺只觉全身热血沸腾豪气冲天,高声道:“娘娘,臣一人舞蹈甚觉乏味。今幸有天朝上国的戴将军到来,可否允许臣与戴将军共舞一回再助雅兴?”
董后笑道:“荆将军既然有此雅兴,不知戴将军尊意如何?”说着笑吟吟瞧向戴施。
戴施连忙回绝道:“本将军只是耍刀弄剑的一介武夫,哪里会什么舞蹈。还是在旁欣赏的好。”
荆钺笑道:“戴将军与在下既然同是习武之人,不妨咱们二人舞剑一回以祝大家酒兴。”话音刚落,已有人叫起好来:“如此妙极,就来个比剑助兴。”“愿一睹戴将军剑术风采。”“戴将军,您就让我等下国小臣领略一下天朝上国的剑术风流。”丞相蒋干笑道:“对对对!老夫久闻戴将军剑术一流,今日若有幸一睹,实是三生有幸。”
听得众人吹捧,戴施一脸通红,实是骑虎难下,眼珠乱转暗地里想:“这荆钺说让与我舞剑,必是不怀好意。不答应吧,在这么多人面前有失颜面。答应了吧,只怕中了他的暗算,这可如何是好?罢了,败军之将,亡国之臣,又能奈我何?”于是说道:“既如此,戴某恭敬不如从命。”起身离座,与荆钺一同站立殿中。
有人取来两柄长剑交到二人手中。两人把剑在手,面对而立,各自退开几步,摆开比剑的架势。
荆钺倒转剑身,抱拳说道:“还望戴将军不吝赐教。请!”
戴施随口说道:“荆将军请了!”心里却想:“常言说,先下手为强。我得抢占先机才是。”话音未落,刷的一剑就已刺出。
荆钺平生和人动手从不轻敌,心里虽对戴施极为厌恶,但也是全神戒备积极应战。他见戴施猛地一剑袭来,暗道:“你倒是挺急。”急忙侧身一扭,戴施剑刃紧贴着前胸而过,躲得极是凶险,众人不禁尖叫一声。戴施见自己迅雷一击登时走空,也暗道:“好快的身法。”戴施不等剑势走老,刷的仗剑横削。荆钺右手极快地向上一提,双手持剑护住前身,“当”的一声撞击如龙吟虎啸连绵不断,戴施手中的剑刃正砍在荆钺的剑背上。戴施一剑未中,急忙抽回剑来,跟着身子向左一转,长剑跟着旋转一周斩向荆钺后背。荆钺右腿向前一迈,上身前倾向下半蹲,将剑从头顶一绕背在身后,一招“苏秦负剑”又将戴施来剑挡开。
二人霎时间过了三招,戴施是一味急攻快进,而荆钺则是气定神闲全用守势。戴施心道:“你最好是一招也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