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府半个多月,我没出过院门一步,对四贝勒府邸格局不甚了解,只是紧跟了苏培盛。天还没黑透,但许多院子都点起灯,路上偶有下人经过,看见苏培盛都十分恭敬的行礼问安。苏培盛总是无比耐心的对下人道:“给我行什么礼,还不给张格格见礼。”下人这才转而给我行礼。
我笑道:“苏公公很受欢迎啊。”
“格格见笑了,下面的奴才没眼色,不认得格格,奴才不过是仗了贝勒爷的势,要不谁搭理奴才呢。”
“苏公公到真真是个明白人。”
“恕奴才多嘴,格格比奴才更明白这个道理,这府里的人都是仰仗贝勒爷过活,连福晋都不例外。格格要想过得好贝勒爷的宠爱是少不得的,就算格格不稀罕那个,可也别惹贝勒爷厌弃,对格格自己没好处。”苏培盛年纪不大,但是跟在四贝勒身边时日久了,说话很有见地,有时我都会觉得,苏培盛是个人才,可惜这是清朝,太监是完全摒除在政治之外,要是在明朝,他保不齐会成为郑和,魏忠贤那样的知名权臣,好看的小说:。
“谢谢苏公公指点。”
“格格可别这么说,奴才不敢,指点更说不上,像格格这样聪明的人哪需要奴才说什么,格格心中再有放不下的东西,进了四贝勒府就是放不下也要放下。”
我莞尔,想来府里上下人等都是以为我放不下青梅竹马的情分,他们又怎知我放不下是现代人的观念。苏培盛也是好心,我要是不虚心表示接受倒是浪费了他这番唇舌。
“嫣然是真心谢谢苏公公指点。今后不论怎样我都会记住苏公公是好人。”
到了四贝勒的书房外,我站在门外,苏培盛进去禀报,片刻苏培盛便出来。掀起帘子让我进去。书房很大。地上是蓝色富贵花纹的羊毛地毯,踩上去软软的,很舒服。博古架上古董瓷器,成堆的字画。贝勒正在宽大的紫檀书桌后面挥毫泼墨,旁边是冬梅在伺候笔墨,一脸仰慕看着四贝勒,红袖添香,好生风雅。想到昨天听到的关于冬梅和四贝勒的事情,我不禁撇撇嘴。
“贝勒爷格格来了。”
“嗯。你出去吧,冬梅你也出去,把门带上。”四贝勒没有停笔。
“是。”冬梅蹲身道。然后起身出去。十八了呢,好年纪,脸上没有多少青涩,圆脸杏目,是个美人儿,身量也长足,水灵灵如一朵盛开的鲜花,四贝勒的女秘书都这般标致。我扭头看着冬梅出去。
“咳!”
四贝勒咳了一声,我才回头,见他已然收了笔。正看着我,见我回头才道:“你擅丹青,过来看看。”语气甚是温和,我有点儿恍惚这和拿茶杯砸我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我下意识地抬手摸摸额头。伤口早就结痂掉痂。就是眉心上面有一小块呈粉红色,印记也不知何时能消。我便剪了个厚厚的齐刘海把额头遮起来,伤口便看不见了。
“楞着做什么,还不过来。”
“哦。”今天让我过来就是品画吗?我走过去站在书桌一侧伸头看去是幅山水,山间片片飞红,层林尽染是红叶秋景,应该是画的香山吧。香山红叶就那么好看,回家还意犹未尽?四贝勒的笔法尚流于模仿,看不出来有他自己的特色,而且我不擅长这类风格,不好置评,可是吹捧我还是会的。
“贝勒爷的画景物万千,气势磅礴,笔下山川,胸中江山,大气得很。点点红叶,磅礴中见秀丽,也就贝勒爷的画能大小兼顾,画好,字更好,相得益彰有大家之气。”
我的话一出四贝勒立刻满脸的愉悦之色,“我道你只喜画哪些人物花草,看不懂我的画,我以前倒是小觑了你。”我感觉头上乌鸦飞过,四贝勒可真是自恋,我不过就是随口奉承两句,你的画哪就那么好了,以前还小觑我,算了半斤八两,反正我不觉得你画得好,还是闭嘴的好。
四贝勒显然不想让我闭嘴,“你最近在给福晋她们画像。”
“是,蒙福晋侧福晋格格们不嫌弃。”
“你是该找些事情做,闲得无事没准儿又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是什么话,我心里不停翻着白眼,对说这种话的人我就该无视。
“你和慧可禅师如何识得?”
“谁?”我一愣,四贝勒的话题转换的太快。
“你不记得了?禅师可还记得你,还给你留了一些今年的菩提子。”
“是永安寺的老和尚吗?”我记起这个人,和蔼的老和尚,还有那个恭亲王,看着很严肃但说出话来还是很和气的。
“什么老和尚,那是永安寺的方丈慧可禅师,佛学上很有造诣,好看的小说:。”
“噢。”我不置可否,不是老和尚难道还是小和尚?我不会说话,还是嗯,啊,这是,别挨骂了。
“你怎么看上去木呆呆的?”四贝勒有些不满我的表现,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样他才会看顺眼,不顺眼又何必叫我过来,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四贝勒皱了眉,叹口气,把桌边的一个布袋子推到我面前,“慧可禅师说与你有缘,这里面的数珠是新制的,开过光,送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