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小小的鸟眼面前,行首竟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定了定神,方道:“它乃是昆仑山附近的一头野驴……”
沈云勤挠头道:“一头野驴而已,你们这么多人,却需要我做什么?”
行首尚未开口,鲁二便抢先道:“小兄弟,那可不是一般的野驴。这畜生专和我们往来西域的客商作对。听闻当初有商队经过昆仑山时,因为贪吃,射死了它的伙伴,自此它便恼了;每到半夜,便到过往的商队周围捣乱,用那大嗓门搅得天翻地覆不可收拾。害大家无法休息、耽搁了路程且不提,更可恶的是两年内就累得三人在夜里被受惊的牲口踩死、拖死,只留下孤儿寡母在家,好不可怜。众人见它屡伤人命,便想设计捉住它杀掉,谁知那畜生妖孽狡猾得很,几年过去,不但没死掉,反而还踢伤了好几人。但凡是走西域这条线的行商之人,提起它没有不恨的!”
沈云勤听了,不解道:“你们这么多商队,这么多人,这么多年都拿它无法,我一个人又怎么帮你们?”
行首忙道:“却不用小郎君出力。这件事便只着落在鸦兄身上!”
沈云勤摇头道:“鸦兄兴许能与它对叫几句,要想擒它却还是不行。”
行首道:“无妨!便只要与它对叫即可。我等会在四周设下埋伏,待那孽畜叫累了便一拥而上,将它擒住。往常这孽畜从不肯在一个地方停留太长,警觉得很。昨夜我观了一阵,兴许只有鸦兄方能让它呆在一处。”
见少年面上还是有些不愿意,行首又道:“那孽畜在地上跑,鸦兄在天上飞,自然不会受伤;擒了这孽畜却是替千百过往的客商行了件大好事,免了多少人死在它的嘴上、伤在它的蹄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呐。”
沈云勤还在考虑,鸦兄却早已“呱啊呱啊”叫了起来,显露出很想“为民除害、造福一方”的样子,一个劲儿地在少年肩上折腾;见它如此,沈云勤便只好同意了。
那行首大喜,让鲁二取来十锭小银,只看得鸦兄垂涎三尺、欲火怒喷。却听行首道:“待事成之后,定再有十锭小银奉上,乃是我个人代往来客商感谢二位仗义之举的!”
沈云勤理也不理鸦兄火辣辣的目光,自将小银全收到腰间,道:“我还有一个要求。”
行首郑重道:“小郎君且说。”
沈云勤道:“若真捉住了它,莫要坏它性命,将它与我发落,如何?”
行首毫不犹豫道:“便如小郎君所言!”
沈云勤再无他事,便与众人一齐计议如何设陷、如何围堵、如何擒拿,只急得鸦兄百爪挠心,在他腰间跳来跳去。
入夜。沈云勤一直留在商队营地之中,众人盘算着那野驴也该来了,便请出了鸦兄。鸦兄早被专门供给的一锭白花花大银喂得饱饱的,仿佛连着浑身的羽毛都白了许多,在夜晚的月光下清晰可见。
不一会儿,便听到那野驴挑战般的吼声自周遭响起,却似乎游离不定,先是在西北方,而后又是在东南,让人难以捉摸。鸦兄听了一阵,忽然奋起双翅,直向西北飞去。行首见了,初时不解,一想之下不由得拍腿叫绝:“好孽畜,东南乃是一道断崖,这畜生竟懂得用那回声来骗我们!”众人恍然大悟,不由得对料事如神的鸦兄更是肃然起敬。
约莫一炷香时间,却听西北奇声大作,如滚雷、如山崩、如战鼓、如金戈,想是两位“戈壁好声音”金牌战将已然巅峰对决起来。
却见那行首一挥手,众人便照事前计划各自行动起来,动作矫捷、配合默契,想必都是些搭档多年的老伙计。
这一边,“一骑西来”的野驴兄与“天外飞仙”的鸦兄决战戈壁之巅的大幕方刚刚拉开。
那野驴昨日吃了些小亏,痛定思痛,仔细研究了对手特点,及时调整了战术,利用自己体能充沛的优势,以近乎不断的持续长音封杀了鸦兄的第一波攻势,并险些让鸦兄因轻敌而吃了大亏。
鸦兄也不亏为说唱界的个中翘楚,一发现野驴用意,马上变换阵型,利用空中优势避开野驴“嗓门音波功”的直线影响范围,专往那对招风大耳后飞去,以“嘎啊!嘎啊!嘎啊”的三发式点射不断空袭对方。
野驴见对方着实难缠,索性往地上一坐,音量全开,粗长的脖子呈360度无死角旋转,对空中形成全频带阻塞干扰。
鸦兄见一时无法破解,便振翅远遁他方,待野驴稍微喘息换气之时,便俯冲回来,利用穿透力极强的“呜哇呜哇”之声玩起了防守反击……
一来二往,双方端得是斗智斗勇、奇谋叠出、精彩绝伦、各领风骚,将那原本静悄悄的戈壁变得好不热闹。一个时辰过去,只累得鸦兄几乎口吐白沫,摇摇欲坠;那野驴更是气喘吁吁、疲软不堪。
便在此时,耳中堵了布条、脚下穿了软靴的商队好手们从四面八方呐喊而来,众多火把同时燃起,登时已是遍地火光,眼瞅着对那野驴渐渐形成合围之势。
那野驴方知中计,不甘加不屑地冲天上“啊嗷”一声,直起身子便想跑开。以它看来,便是追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