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想过?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少年,不像其他孩子那样生活在父母的庇护关爱之下,独自一人在群魔乱舞、冰冷无情的万仙殿中强忍求生,食不知味、寝不敢眠;不但要周旋其间,硬装成老于世故的成人,更要时刻警惕所有人的试探与不怀好意!二十年!整整二十年!这是一件多么残忍、多么冷酷、多么让人无法忍受之事?而这所有的一切,均是拜你天师道所赐!”
淀元道人几乎是从牙根中挤出这些话来,言语中充满了痛苦的回忆与极度的憎恨。
“后来我才知道,张阳锡那老匹夫在你天师道正一阁中竟然地位颇高,他的下落也成了你道中一直无人知晓的秘密。今日我将这秘密说与你听,也算我对之前的师门有了交代……好了,故事讲完了,我也该送你上路了,云普真人!”
“且慢!”云普真人忽然喊道:“你既告诉了我道中秘密,何不也告诉我,我为何会突然脱力,再无法驱动一丝真元?我便是死,也希望做个明白鬼!”
淀元道人将已然举起的紫金白玉巾又慢慢放下,冷笑道:“便让你知道个清楚!这方圆几里内的水井中都提前被我下了噬魂蛊虫。无论人畜,但凡饮用或沾染井水,必将被钻入血液成长成熟的蛊虫吸尽精血而亡。而修仙之人碰到蛊虫,便是你这种下场:真元逐渐遭噬,直到被吸干为止;在此之前,却全无察觉;真元用得越多,离死便越快。照你方才挥霍真元的速度,再与你讲上个把时辰,恐怕无需我出手,你便如同其他人一样,化为地上的一具干尸了!”
云普真人叹道:“既如此,我也算知足……罢罢罢,便请动手!不过关于张阳锡师叔祖,我却还知道个秘密,不知你想不想听?”声音再没了方才的气势,仿佛已然认命。
“哦?”淀元道人神色一动,斜目望了望他。“有何秘密?”
“张阳锡师叔祖……其实……是……”云普真人的身体似乎已被那噬魂蛊虫掏空了一般,话音越来越小。
淀元道人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一步,俯身去听。
只听云普真人断续道:“张阳锡师叔祖……其实……是……我的……亲祖父!”
便在此时,陡生突变!
云普真人口中猛然喷出一蓬鲜血,强行驱动体内勉力挤出的最后一丝真元,化为漫天血雾,浇了淀元道人满头满脸。
见计得逞,云普真人哈哈大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我血中有这蛊虫,也要叫你尝尝滋味才好……哈哈哈哈……”口边挂着血迹,神情竟是格外欢畅。
却见淀元道人面上鲜血淋漓、恐怖异常,竟也拍手大笑道:“当真有趣!我方才还在好奇,不知道天资卓绝的云普真人在此等绝境之下会想出什么仙招妙法引我上当,却不想是这等下三滥的同归于尽手段!”
“仙招妙法也好,下三滥也罢,只要能拖你下水,便不枉我云普此生!”
“只怕你高兴得太早了!”淀元道人笑道:“你也不想想,为何我宁可多此一举击杀云殊道人?他与你一同进食、洗手,估计用不了多久也会蛊发身亡……”
云普道人的笑声戈然而止,沉声道:“可是想制造我二人在争斗中被杀的假象?”
“正是!”淀元道人得意道:“我三派本在此会盟,却无意中被你二人发觉。你二人以为我三派会盟后将不利于你天师道,于是便决定先下手为强!暗中偷袭,强杀了萧东佑与百里霜菊。如此一来,天机谷、玄女宫与你天师道之间便是不死不休的深仇血恨!而我又力挽狂澜,在争斗中杀了你和云殊二人,替天机谷与玄女宫报了仇;于公于私,我万仙殿便是当仁不让的三派领袖……怎么样?云普真人觉得这个说法如何?”
“无耻之极!”
“哈哈哈,那便好了!作为此番争斗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人,这故事自然是我想怎么编就怎么编……”他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道:“那天机谷与玄女宫原先打的什么主意,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他们都被《仙魂录》中天下第一的张云勒吓住了!玄女宫只派了个最无用的弟子来凑热闹,而天机谷手中也并无证据,不过是想借弟子被杀之事发挥发挥,搞出个三派会盟的噱头让你天师道莫要过分相逼……这会盟的本意,恐怕在《仙魂录》再现之后,便已经烟消云散了……”
“……”
“却不想,你二人竟在房间里不打自招了!若是由你设下隔音的禁制,恐怕我等听起来还难一些;而以云殊道人的微末道行,你二人所说之话,又怎能逃过萧长老和我的耳朵?天下第一的张云勒现如今竟不在你龙虎山中,反需你天师道正一阁派人出来寻找!哈哈哈……真乃天助我也!若你二人不设禁制,我倒要怀疑是否是个圈套引我上钩;那自称久居江湖的云殊道人怎会恁地糊涂,太过于小心,竟忘了‘实实虚虚、虚虚实实’的套路?”
听到一半时,云普真人已是面如死灰,再提不起一点斗志。淀元道人却不管不顾地继续说着:“谁能料到,天机谷的萧东佑竟又在你二人的行李中发现了丢失的玄妙杖,更坚定了他杀你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