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县地区,是巴蜀省的东大门。北接秦岭,南临鄂西,东至巫山,西挨山城。这里是古代巴国的发源之地。
在亿县地区的峡谷里,一口口悬棺清晰可见,一个个传说有如神话。
时至今日,古代的原始巴人也许被全灭了吧。君不见,历代所谓的蛮族蛮人就是古代中原地区对巴国等原始住民的称谓。到了清朝开国之初,竟然要从今天的鱼米之乡两湖两广迁移人口,有了湖广填巴蜀的说法。你遇到任何一个巴蜀人,他都会告诉你他们家族的起源在湖广某某地方。
原住民或许有吧,就是土家族。但是,民族的划分你可千万别当真。好多县份为了争取上级多拨款,嗷嗷叫着自己县内有多少多少的少数民族人口。很简单,有时候以一条河为界,有时候以一座山为界,河、山那边的都是少数民族。文革后高考恢复,好多汉族搬迁到民族集居地,摇身一变成了少数民族,这样他们的子女高考就能降分。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亿县地区,遍地丘陵。农作物产地特别是稻谷产地就集中在山间的坝子,你经常就能听说:潞阳三坝,比不上羊桥坝的一个岔。这些山间小盆地,大则方圆几十几百公里,小则几平方公里。一个坝子又经常分为上中下三个部分。交通不便,土地贫瘠,历来这里就是贫穷的代名词。
朱老三是亿县地区成口县界岭公社的一名社员,大名朱三狗,这里没有坝子,全是山地。他的父亲脑袋上没什么头发,医学上叫癣,当地的叫法为癞子。父亲的大名是朱老实,真正老实巴交的农民。你要问当地人朱老实是谁,一般都没人知道。就是大队书记也不清楚,只是偶尔大队会计翻翻花名册才知道。朱三狗家里就只有父子俩,当然,既然有三狗,自然就有大狗和二狗,但都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吃观音土,活活被撑死了。而朱三狗的母亲,在生下他的时候,难产死了。老朱家的日子,在当地这叫一个穷啊。其实,整个成口县就是亿县地区最穷的县,而界岭公社又是县里最穷的地方。
文革开始的时候,虽然朱癞子是贫下中农出身,但他大字不识,公社和大队都要大家背会老三篇。可怜的朱老实,跟着工作组的同志背了三天,还是不大会。轮到他上场了,开始背诵纪念白求恩,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慌得不行。本来还有些熟练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想了半天,憋出一句:“我首先背的是纪念姓白的,他老远跑到中国来。”
话还没说完,工作组的组长龚长贵跳上讲台:“社员同志们,朱癞子把白求恩同志说成姓白的,我们答应吗?”人群一哄而起“不答应”,随即龚长贵就是几个嘴巴子,朱老实矮小的身躯马上就倒了。
看到父亲被打,五岁的朱三狗上去护着,也被龚长贵踢了几脚,一口气没回过来,当场昏过去了。朱老实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被打,平时被狗咬都闷声不吭的朱老实像发疯一样跟龚长贵拼命。工作组的人还要动手,社员们出离愤怒了,你嘲笑几下就行了,还真要往死里打啊。谁家有事朱老实不巴心巴肝地做事?
死罪免了,活罪难饶。不就龚长贵就当了区里革委会的主任,朱老实隔三差五的就被带去游团,担着满满一挑大粪,洒出来一点就是拳脚相加。
平地一声春雷。去年,地区巫主任亲自下令把龚长贵一伙抓起来。区里一气被枪毙了近二十个有人命的,自然包括龚长贵。
队上接着就分配了自留地,好人有好报,朱老实在斗争中差点被打得送了命,体力下降,家里的自留地就在房子跟前。其实,大家都说朱老实是属猫的,有九条命。不然为什么那么些身强力壮的都被打死了,朱老实还活着呢?
这里的土地都是山地,只能种玉米土豆红薯。但好歹都是自己的啊。自留地分到手的时候,玉米苗都长出筷子高了。老爹朱老实赊了两条小猪,左右邻居送他们家几只小鸡。
庄稼主要靠肥料追,可家里就父子俩,平时饭都吃不饱,哪有那么多大粪啊?这下好了,家里的小猪每天都有粪便,朱三狗成天拿着专门拾粪的小锄头和粪筐,把鸡的粪便都收集起来。父子俩成天都在自留地里忙活,看着往年黄不拉几的庄稼青幽幽的长式喜人。
懂事的朱三狗每天都挎着竹筐去打猪草。地里面的杂草苗,连根拔起,在门前的小水塘里淘得干干净净。他用一块小木板垫在木盆地,用猪草刀剁得细细的。家里还烧不起煤,每天爷俩早上就去捡一些茅草,砍一些灌木,晚上就可以做柴火烧。朱老实成天在地头忙活,朱三狗就把家里安排得井井有条,打猪草喂猪比朱老实都要专业。
秋天,学校老师找上门来,说地委的文件,孩子必须入学。老实虽然不舍,但为了孩子的前程,还是答应了。朱三狗,不,现在改名了,老师说朱三狗太不文雅,三字改成山,狗字取一半,为句字,还是取举吧。日后炎黄食品的风云人物朱山举就是这么产生的。朱山举家里本来就一天吃两顿饭,这样,他成天更忙碌了,早晚打猪草喂猪,白天在学校里认真听讲,期末的时候,成了优秀学生,并且连续跳了两次级。
没办法,十五岁的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