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圆月高悬,地下火势冲天。
四面八方都是火光,整个紫禁城几乎化为了一片火海。
内官监大总管严敬觉得空气中越来越炙热,不停地抹着头上的汗水,“这,这,火怎么烧得这么大?”
姬傲剑笑道,“大家都希望起火,人多势众,心想事成,火自然越烧越大。”
姬墨璃接口道,“这火放得越大,越说明符合民意。”
严公公急得跳脚,“现在烧成这副光景,事后谁也脱不了干系,全是一个死字。”
姬傲剑淡淡道,“全烧完了,就谁也没有责任。”
蓦然间,窗口破裂,一条长长的火舌钻了进来,带着炽人的高温,对着严公公当头卷去。
严敬惨叫一声,魂飞天外。忽然只觉得脚上一轻,眼前景象一变,整个身体已经落到了屋外。
他抹了一把微微发焦的须发,望向把自己提出来的姬傲剑,惊魂未定地说道,“十小姐,多谢你了。”
姬傲剑立时很后悔把他救了出来。
四下都是嘈杂的声音,惊呼声、奔跑声、救火声乱成一片。突然又响起了几声尖利的惨叫,似乎是有人中了刀剑。
严公公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不就是放个火吗,怎么还起了内乱?”
姬傲剑道,“祝融降临,人人都想趁机捞一把,抢些珍宝私藏。说不定有些公公分赃不均,开始动起手了。”
严敬愤然道,“皇宫内宝物那么多,大家各凭本事搬拿就是,怎能在背后动黑刀?”
姬傲剑笑道,“公公你派人去搬珍宝,难道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严敬心中忽然感觉有些不妙,迟疑着道,“你的意思是?”
姬傲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下天时地利具备,只要拿几件珍贵珠宝逃出宫外,远走他乡,就可以一生衣食无忧。”
严公公一呆,“你是说,很多人在抢走珍宝之后,都会私逃?”
姬傲剑道,“这还用想?”
严敬摇头,“宫外有禁卫军层层守护,怎会让人外逃?”
姬傲剑道。“禁卫军又不是笨蛋。看到宫中起火。也知道借救火之名私自劫掠。”
严敬道,“岂有此理,禁军军纪森严,如何可以做这种事情?”
姬傲剑道。“有公公你们的示范,禁卫一看就会。嗯,也许刚才的杀人就是御林军在弹压秩序,然后,他们正好顺便把珍宝纳入自家怀中。”
严敬头上汗水滚滚而下,“怎么会这样?”
他脑中苦苦思索,突然间明白了现下的状况。
今天这场大火,乃是各家宫监成心所为,既想掩埋过往罪责。又想火中取财,所以一个个唯恐火放得不够大,没人去管,以至于烧成燎原之势。
大总管们打着自己的算盘放纵火势,那些偷偷去搬运珍宝的手下不免也动起了心思。就连不明真相的宫人至少也能知道这时候是发财良机,于是纷纷伸出了手。
禁卫过来救火,一看火场现状,马上也心思活络起来,就会以维安之名,杀人夺宝。
为了震慑各大门派和外国公使,如今宫中的亲卫军只剩下了四支。既要守卫、又要救火、还要抢宝,人手就不敷使用,几位亲卫指挥使都无法统镇全局。何况他们也要趁机发财,更不会在真正意义上维持秩序。
这一切,都是因为朱紫衣已不在宫中,宫监亲卫的首脑有了异心,对火势该救不救,终于演化到情势不可收拾。
严敬想通了这一切,心中极是恐慌,“这一场火,最后要乱到什么样子?”
他是今天放火的主谋,虽然和其他总管已通了气,但现下来看这场火灾损失之大,自己定然逃不了追责。
姬傲剑道,“严公公,别想了,赶紧带几件珠宝逃走吧。”
严敬道,“我能逃走?”
姬傲剑点了点头,“禁卫军都忙着进宫找宝贝,谁还有心思守门?再说,火势再大下去,紫禁城里上万人都要逃命,人潮一冲,又有谁能守得住?”
严公公只觉这话甚是有理,回头看自己的住所已是火光熊熊,再也不能抢出任何物事,心中不由痛惜万分。幸好自己在皇宫外还购置了别馆,贮藏了不少家私,此刻出宫赶过去赶紧拾掇一番,就要隐姓埋名,逃亡江湖去了。
这场大火定然会烧死不少人,自己匿踪不见,也许会被计入死者名单,不会再被追究。
大总管一面安慰自己,一面找了个火光较小的方向,慌慌张张地奔走。
埋头行走还未多远,迎面过来了四五个军士,一见到他就大喝,“又是一个要私逃的太监,在金吾卫的大爷面前也想跑掉?”
严敬开口大骂,“瞎了你们的狗眼,连咱家也不认识了?”
军士们嘿嘿笑道,“军爷只知道拿住携宝潜逃的阉人,谁认识你是什么总管。”
严敬心头一凉,猛然醒悟到紫禁城中已是秩序大乱,这些军士杀了自己,往火堆里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