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亦珣将碗筷奉上,裴余殃才放下筷子开口,“这个时辰你从皇上那里过来,想必还没有用膳,清宁宫中的饭菜虽然比不上皇上的御膳,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已是珍馐,你随意吃点吧。”
吴丹青听罢,眼底的光芒黯淡下来,嘴角也弯成苦涩的弧度,他低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裴余殃心知他所说的是男宠之事,她没必要说谎话骗他,点头道,“那日我进宫求见皇上,在御花园中看见过你们。”
御花园?白梅林?
吴丹青顿时明白过来,语气变得涩然,“原来不是我眼花,那日你真就在那片梅林中。”
她不置可否轻笑了一声,顿了顿又道,“想必依你的聪明已经猜到了我请你来的意图,我也不拐弯抹角,能否请你手下留情,放过皇上和王爷。”
“不能。”
裴余殃惊愕住,她设想过吴丹青推却的重重理由,为权为利也好,恨宁虞姚和皇帝入骨也好,却没有想过他会如此赶紧利落,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不能。
“为什么?”
吴丹青目光落在裴余殃半绾的干净发髻上,从怀中拿出了一物,走到她身边,小心将羊脂白玉簪别进她的发髻,叹道,“难道你还不明白?”
“怎么会在你那里?”她盯着他将簪子取出,颤抖问道。
“陆伯歧设计让我找回记忆就是用的它。”
裴余殃抚摸着头上的簪子,熟悉的温润触觉就如当初吴丹青给她的默默呵护,往事种种掠上心头,她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喉头不由有了些许哽咽。
“吴大哥,皇上他纵然……可他毕竟不失为一个好皇上,陆伯歧为自己的一己之私想将一个襁褓小儿推上皇座,这分明就是要将大权握在他自己的手中,他行事太过狠辣,决计不会给黎民带来福祉。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
闻言,吴丹青的手指温柔拂过裴余殃的发鬓,落下一声轻笑。
沉默良久才道,“余殃,我是曾想过要名要利,可是,但我经历这么多后才发现,名利对我来说就如云烟,即便是皇帝……身在高位也有高位的孤寂。我与陆伯歧合作,并不是想与他一样权倾天下,我要很简单,从头到尾想要的,都只有一个你。”
裴余殃登时怔住,看着吴丹青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的手中从她鬓边滑过,停在了半空中,终究还是没有落在她莹白的面庞上,“余殃,还记得你大婚前夕在这殿中与我说过的话吗?”
她记得,她说他永远不可能比得上宁虞姚。
难道就因为这样的话,才将他逼上这条弑君夺权的路?
“吴大哥,你还信我吗?如果我告诉你我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让你对我死心,让你能走出我带给你的阴霾,让你开始新的生活,你信吗?”
她心底忽然一阵抽痛,泪水不由夺眶而出,今生是她辜负了他的一片赤诚真心。
可是若是让时光倒流,再回到那一天,她还是会说出同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