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珣没有想到裴余殃走出来说的第一句话，会是回绝宁虞姚。
她想了想，立刻焦急地回道，“可这是我们吞掉江南铁坊以来接到过最大的生意，若是不接，被杨氏铁坊抢回去，小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自然清楚。”裴余殃口气中隐有不耐，“可是做生意也得看对象是谁，你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谁？主上绝不会同意。”
“恰好相反。”亦珣微叹了口气，盯着她轻声答道，“我从峪荆回来之时，主上吩咐说，这笔生意一定要做成，杨氏铁坊是官营铁坊，朝廷既弃之不用，就证明朝廷已经不信任杨嵩，所以才会让人另寻铁坊，这正是江南铁坊做大变成官营铁坊的最好机会！”
“那他可知道来人是谁？”裴余殃生意不由抬高了几分，一张俏脸冷若冰霜，“他若是知道是谁，就不会同意！”
亦珣从未见过裴余殃如此模样，自从跟在她身边，裴余殃一直冷冷淡淡对任何事都无所谓，从未因为一桩生意和自己起争执，更何况这桩生意关系着太多东西！
“奴婢知道了。”亦珣望着她轻声回道，“奴婢会立刻和主上联系。”
裴余殃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闭了闭眼，答道，“好，这件事要尽快解决，我也绝不会出面见他们。”
她冷声吩咐完，望着亦珣，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便往外走。
陆伯歧想要通过她的手，间接将铸造朝廷兵器的权力转到自己手上，这样朝廷铸造多少兵器，便等于是他陆伯歧说了算。
他的目的，她不难猜到。可是对方是宁虞姚，她不会眼睁睁看着宁虞姚跳入陆伯歧埋下的火坑。
所以，不见便是不见，这笔生意，她亦不会让它成功，哪怕这会让她离大仇得报之日更近一些。
现在是她裴余殃掌握局势，她不想要发生的，就绝不会让它发生。
下楼之时，店小二早已将马车套好，站在悦君楼大门前候着，谄媚地笑着将马鞭仍旧塞到裴余殃手中，“客官走好！下次再来！”
“嗯。”她接过缰绳，回头望向身后不敢作声的璇玑和木莲，示意她们上去。
在外人面前，她只是一个最下等的奴婢，只有等到必须要她亲自出面的时候，她才是黄家大小姐黄盈盈，只有尽力收敛，才能保得住命，这是黄有财教她的。
伸手取车厢里放着的斗笠，正准备戴在头上，训练了许久的敏锐观察力立刻让她意识到街角有一人正盯着自己看。
她微微一怔，装作不经意朝那个方向瞟去，这一瞟，却让她再也收不回目光。
只见一个面如冠玉的高大男子，穿着她再熟悉不过的白衫，微拧着剑眉，痴痴地盯着她，漆黑的星眸似是有魔力一般，一下让她陷了进去，再也拔不出来。
“余殃。”很奇怪，虽隔得那样远，她却听到他唤她的声音，还和从前一般，又是宠溺，又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