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大约是有五天,每天看着小屋外面的日头升了又落,落了又升,她心下却一片木然。
想来连爹爹去了之后,她连哭丧都未曾来得及,便被杨婉莹关了起来,到现在再想哭,却连要哭谁都不清楚了,是哭爹爹,还是哭不知死活的梧桐?
朦朦胧胧间,只听得吱呀一声,吴丹青悄悄推开院门走了进来,放轻了手脚走到屋门前,小心翼翼推开,见裴余殃竟睁着眼醒了,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姑娘你醒了啊……小生来给你送些清淡的粥菜。”吴丹青结结巴巴解释道,也不敢抬眼瞧裴余殃一眼,扭过头将手中的托盘送到床头。
这书生当真还迂腐得有些可爱,她方才还有些沉闷的心情竟轻松了一些,忍不住弯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你身上还有银两么?”
这些天吴丹青为她治病开药肯定花了不少钱,看他住的地方,就能知道他平日必然只能养活自己,自己的突然出现倒成了他的负担。
吴丹青侧脸上泛起一阵微红,想了想答道,“还有一些,姑娘莫担心,大夫说姑娘的风寒和脸上的伤还要养上个几天,就在小生家里多住一阵也无妨。”
“你骗人。”她盯着他看了半晌,静静开口道。
吴丹青眼神闪闪烁烁,不敢和她直视,分明是家里没钱了还要硬撑。这些天与他相处下来,她多少也了解了些他的情况。
吴丹青家在北方,一场天灾逼得他不得不独自出来南下闯荡,家里只剩老母亲和一个年幼的妹妹,他本想好好读书考取个功名,回去将她们接来,生活却逼得他在街边卖字画度日。
想必当日睿亲王世子当真随便就拉了几个卖字画的,便去了相府拜会。
她微微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当日逃出府时头上戴着的首饰,想了半天,其余的应当不怎么值钱,便将最爱的那根羊脂白玉银簪递到他面前,“拿着去当铺当些银两来。”
“不用不用!”吴丹青的脸憋得更加红,连连摆手道,“我身上真的还有些银两!”
“拿去吧,我想吃些好吃的,权当你这些天照顾我的工钱。”她心里知道他一身傲骨,定然不会接受,又笑道,“我以前在府里娇贵惯了的,不是最好的我瞧都不愿意瞧一眼。”
吴丹青瞅了瞅床头上的清粥和青翠的菜心,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裴余殃手中的簪子,“那好吧,你要吃什么我去买来。”
她低头想了想,这根簪子是赵姨娘给她的宝贝,算是当年裴昭和给她的定情之物,上头的羊脂白玉少说也得值几百两银子,不管做什么都是绰绰有余,包括给他足够的钱用做读书。
又大概算了算这些天的药钱和各种花销,几乎用不了多少钱,于是笑道,“我以前天天吃岳福楼的桂花糕,你去买几盒来,分些给隔壁的,也当帮我还下人情。”
“岳福楼有些远,我怕回来给你煎药就来不及了。”吴丹青眉头微皱,终于敢回头瞧她一眼。
“不打紧,我吃完这碗粥还得出去一趟,回来时正好。”她柔声笑了起来,“昨天晌午王大娘给我送饭来时我跟她说好了的,要和她一同出去一趟。”